“一個也沒有？”他追問道。

顏悅想了一會兒，“有一個吧。不過，我沒在市麵上見過同類。小時候有次住院，喝了幾天粥之後，嘴巴裡沒有味道，隔壁病床的阿姨遞給我一條牛肉乾。那個味道是我最喜歡的。”

顏悅把碗筷放進鍋裡，蓋上蓋子後放在角落。“宿舍沒有飲料也沒有茶，白開水可以嗎？”她問道。

蘇垣點點頭，可以的。

“風乾的牛肉乾？”他問。

她從林寶兒零食架上取出一次性杯子，給蘇垣倒了一杯開水。然後回答道，“是的，沒有辣味，鹹香型。那支牛□□我在嘴裡含過兩天。兩天後出院回到奶奶家，奶奶給煮的一份方便麵。當時沒有加雞蛋，而是添加院子裡種的小青菜。那碗麵的味道也是超級棒。”

顏悅願意請他進屋，請他吃晚飯，和他分享自己的故事。這讓蘇垣想要更多，他想他可以試試邁出一步。

“顏悅”，他看著窗戶上自己的影子，喊起她的名字，“我們能不能慢慢做朋友？就是那種，當我做錯事情說錯話，你給我指出來幫我改正的朋友。可以嗎？我今天沒有想到你會提前下班，偶遇不是刻意為之的。你知道的，如果刻意的話，我會去片場找你。我上次考慮不周全，不過沒有惡意。今天和你相處還是一如既往開心，你呢？”

“抱歉。我上次因為一些不好的事情，有些遷怒你。”她又一次道歉。

“那我們就這樣說定啦。好朋友，你好。”他伸出手，遞到她麵前。

她猶豫後，握住了。

蘇垣緊握後，輕輕鬆開，說，“那麼，好朋友，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我們交換一下日常吧。我可以先說。上次見麵後，我開始構思一本中篇科幻小說，講一個機器人有了自我認知後，覺得自己是個十八歲姑娘的故事。”

顏悅笑出聲，“聽上去有我的影子。這個故事圍繞什麼展開？”

蘇垣原本沒有意識到，直到經她提醒後才後知後覺自己要將她寫進文字中。“小機器人尋找自己親生父母的故事。”他在回答她的問題。

“那她可能要失望了。不過她的締造者，可以成為她的父母。”顏悅說。

他繼續講著故事的構思，“她是從締造者家裡跑出來的。意識覺醒的那一刻，那位工程師正在幫她修理零件，她以為自己是被綁架了。從工程師家裡逃跑後，開啟一路躲藏，一路尋根的旅程。”

顏悅也捧著自己的水杯，問道，“新奇的素材。機器人的心理怎麼寫？”

蘇垣說，“把自己想象成AI，用它的思維來說話和做事。”

她好奇說，“不是想象成小孩子嗎？”

蘇垣搖搖頭，“不是。AI的知識麵比小孩子廣很多，它會舉一反三，會根據彆人的反饋實現自我進化。它一開始與人交流時，可能比較機械化，不過它會從接觸到的每一個場景汲取經驗。”

談話還在繼續，顏悅問，“你怎麼想到這個素材的？”

他搖搖頭，“靈光一現。或許是今年Deepmind的AI大放異彩。在我的潛意識裡，覺得它有不可思議的魅力吧。”

她還好奇另一個問題，“你怎麼看待你小說中的人物，把他們當作孩子嗎？”問完後，他們都想起第一次見麵時的口誤，笑了起來。

蘇垣說，“算是孩子吧。”

顏悅點評道，“那你應該是個好父親。”

“怎麼說？”

“懂得欣賞孩子魅力的父親是個好父親。”

“顏悅，我們已經是朋友啦，我能否問你一個問題。”蘇垣說。

她搖搖頭，然後又鬆動說，“隻能問一個。”

蘇垣沒有接著剛才父親的話題，問關於她父母或者家人的事情，而是問，“你說吃過狼吞虎咽的苦，是指什麼呀？胃病嗎？”

她搖搖頭，沉思許久才說，“二氯鬆，我狼吞虎咽過它。”

“什麼？”他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看到她點頭後，他問道，“什麼時候？”

“十幾歲吧。太久遠，記不太清楚了。”

他臉上的心疼怎麼也收斂不起來。他上前一步，將人擁入懷中。蘇垣已經顧不上這麼做的後果。

顏悅有些不適應被人擁抱，掙紮後未果後，她身上那股反抗的力氣都消散了。她聽天由命地似的靠著他的胸膛，聞著他的氣息，聽著他的呼吸。

蘇垣在心裡默默的說，去他娘的好朋友。我想要做顏悅的男朋友。我要讓懷裡的女孩忘記過去的苦，從此隻記得生活裡的甜。

顏悅允許自己沉溺在溫暖中一分鐘，不允許自己一直沉溺下去。她還是蓄積了全身的力量，從他懷裡掙脫。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說，“很久以前的事情。我們還是聊現在吧。距離半個小時還有八分鐘，你可以繼續分享你的日常，比如如何寫這本小說。”

“還沒正式開始寫作，我之前一直在搭建結構，不過心裡想著事情，進展很緩慢。”他說完後，又問，“還有八分鐘，你介意下樓走走嗎？”

顏悅說，不介意。

他們穿好外套後出門，樓道裡安靜極了，盥洗室的水龍頭有些鬆動，還有滴滴答答的水聲。

“你一個人，害怕嗎？”

顏悅看了他一眼，說，“往常宿管阿姨都在。即便一個人，宿舍也是最安全的。你彆忘了，我曾住過公園躺椅。”

蘇垣小聲地說，“嗯。勇敢的babygirl。”

顏悅沒聽清他嘟囔的英語，“什麼？”

他笑著說，“沒什麼。我突然想到一個可以寫進小說的細節。”

顏悅趁著夜色，白了他一眼，說，“與我有關的細節？寫可以，不過不許宣揚出去。我不想某一天看到八卦論壇上掛著某作家的作品原型是顏某某。”

他扭頭看著她，“你介意？”

她繼續看前路，“不介意你寫，介意被人所知。”

“害怕出現在公眾場合？”

她低頭說，“不喜歡被指指點點。”

他輕聲問道，“有什麼緣故嗎？”

顏悅搖搖頭，“你今天的問題嚴重超標。改天吧。”

蘇垣他們並行來到那天的路燈下，他停下腳步，說，“今天除夕，顏悅，過年好呀。”

顏悅也停下來，同樣祝福他，“過年好。”

“大年夜，給我一個福利，可以嗎？”他繼續試探。

“什麼？”她抬頭問道。

“擁抱”，蘇垣說完後，沒等她回複，抱住她，然後用自己的雙手把她原本垂下的雙手放在自己腰上。

做完這一切後，他在她耳邊說，“顏悅，願你新的一年幸福喜樂，輕鬆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