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夜(1 / 2)

月光與玫瑰 江漁白 5270 字 11個月前

那天蘇垣送完第二重新春祝福後,又把她送回宿舍,看著她上樓。直到宿舍燈亮起,她的身影透過窗戶若隱若現,他才離開。

第二日早上,顏悅一人跑去江邊,沿著這個城市景觀步道,走走停停。這是她第二次從容的欣賞這個城市。大年初一的早上,城市街道空曠,往日擁擠的公交車隻有寥寥幾人。景觀步道上成群結隊,或者全家出行,她獨身一人顯得格格不入。

儘管如此,她還是在這個城市漫步到黃昏才回學校。

宿管阿姨已經回歸崗位,她笑著與阿姨道新年祝福。阿姨叫住她,遞給她一個袋子,“有個小夥子給你送的。他在門口等你了好一陣子,剛走沒多久。你手機應該靜音沒接到他電話。”

她提著袋子回到宿舍,背包裡的手機上果然有幾個未接來電和多條未讀消息。她看到了蘇垣的未接來電,點開他的消息,“顏悅,今天早上我外婆做的牛肉,雖然來不及風乾,不過味道不錯。給你送一些,嘗嘗鮮哈。其他盒子是幾道家常菜,晚上吃不完的話,次日在你的鍋裡加熱一下哈。”

她關閉手機屏幕,沒再點開其他未讀消息。保溫袋子裡有五個飯盒,一盒鹹香牛肉乾,雖然不是風乾的,不過味道果然如他所言,很鮮香。另外四個盒子裡分彆是芽菜肉絲春卷,一條黃魚,一盒八寶飯和一份涼拌青菜。飯盒帶著食物的餘溫,每一道菜都帶著溫暖的味道。

她每道菜都嘗過一遍,拿起手機回複蘇垣,“謝謝你。飯菜很好吃。祝你和家人新年快樂。”

吃過晚飯後,她挨個回複新年祝福短信,在準備收起手機前,她還是給未接來電回撥過去。

電話裡傳來一個略低沉嘶啞的聲音,“姐”。

她才反應過來家裡的男孩子已經步入變聲期,“小弟。吃過晚飯了嗎?”

“媽媽正在準備。姐,你呢?假期在宿舍嗎?”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地關切。

顏悅站在書桌前,看著擺放整齊的飯盒,目光渙散,聲音完全不受大腦控製。“在的,在宿舍。有份假期兼職,春節放三天假。家裡都好嗎?媽媽身體好嗎?”

弟弟說,“媽媽挺好的。爸爸去年冬天開始腰疼,開車時間長,累的。”

“哦。身體不舒服,你記得勸他們及時看醫生。好好讀書,掛了。”她沒再理會電話那端傳來的呼喚聲,還是把電話掛了。

她的眼睛完全失去焦點,視線模糊,恍惚中空中飄蕩著兩張百元大鈔,粉紅色的鈔票落在她的臉上,一張完全遮住她的眼睛,另一張觸碰到她的唇後,開始下落。她想伸出手去接,卻發現雙臂怎麼也抬不起來。眼前的鈔票消失了,桌上的手機屏幕開始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站立許久後,她才閉上雙眼,深呼一口氣,把手機上兩個新的未接來電刪除。

假期裡的手機一直靜音著,直到她恢複兼職工作後,才被調成震動。她的寒假兼職持續到開學第一周的周末才結束,結算的工資也很可觀。

這學期顏悅與蘇垣保持著偶爾發消息,十幾天通一次電話的朋友聯係,聊天的內容也多是近期的工作和學習。她想這學期要專心學業,保持好前三年的學習成績,爭取拿到本校保研名額,於是幾乎把所有的課餘時間都貢獻給圖書館。

四月中旬的一天中午,她在圖書館看書時,接到蘇垣的電話,詢問她有個群眾演員的機會,願不願意接?

電話裡蘇垣解釋了願委,他的那位製片人師姐的一個電影項目開機,有個配角一直沒有合適人選。他們從電影學院找了好多學生,導演都不太滿意。原本想要湊合時,春節拍攝那個項目的導演來探班,提到當時生活製片的助理小姑娘不錯,氣質很符合,隻是她不是科班出身,需要手把手教。於是,他師姐的電話打到他這裡。他詢問過戲份,人物特質和預計幾場戲後,先幫顏悅爭取到最滿意的薪酬,才給她打的電話。

“我完全沒接觸過,這學期課程比較緊張,應該也抽不出時間來學習。”她在婉拒。

“顏悅,我看過人物小傳和部分劇本,這個人物隻有兩句台詞,大部分時候是個旁觀者。台詞和場景。我來教你。如果你有意向的話,拍攝時間也可以協調,五一假期拍攝。”他說完,又報了他爭取到的薪酬。

顏悅驚訝地深呼一口氣,如果拿到這筆錢她可以把欠珩叔叔的一萬五千元歸還了,大四的生活費也基本夠用。

電話裡,她說,“我可以看看人物小傳嗎?”

蘇垣說,“我電話掛斷後發你。如果你有意向的話,晚上你上完課之後,我帶你去片場見導演。這部戲在你上次劇組隔壁搭的景。”

“我晚上沒課。下午的課五點多能結束。”她說。

“好。我五點多去學校接你。”

然而,幾句話描寫的人物小傳,看不出什麼,她也判斷不了自己是否能勝任。

傍晚,在蘇垣的車上,她把自己的忐忑說出來。

他說,“放輕鬆,就把它當作一份普通兼職,像你去年暑假在美妝專櫃做模特那樣。我是昨天晚上接到師姐電話,今天上午去他們片場看過後才給你的電話。我並不是想把你往演員道路上引,而是想著這樣合適且性價比高的兼職可遇不可求。你做完這份工作後,可以安心準備學業,以後在保研或者考研期間,可以不用再分心打零工賺生活開銷。”

導演是蘇垣的一位前輩,見人是他帶來的,且顏悅的外形和氣質與他心中想的非常匹配,當場想要定下來。

這是他們第一次跳出倆人的小圈子,來到一個稍微大些的小團隊內進行社交。蘇垣在整個過程中舉止得體,幫她爭取思考的空間,尊重她的選擇和決定。顏悅在心裡考慮一番後,說,也想試試。雙方如此便敲定下來,拍攝時間定在五月前四天。

他們離開前,副導演把人物涉及的場景打印出來,遞給蘇垣,並笑著對他說,“蘭導讓我教小顏,我看你比我合適。喏,劇本給你,下次拍攝時蘭導罵人的話,你替我挨著哈。”

“你與這個劇組的關係都挺好的。”她小聲對蘇垣說。

“嗯。我和大部分電影人關係都很好,除去同學或者校友關係外,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寫影評批評他們的作品。”蘇垣說。

“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電影誕生的艱難,所以無論他們拍成什麼樣子,哪怕浪費了錢,我也隻是私下吐槽,從不會在公眾場合說。”他回答道。

“在公眾場合一次也沒有過?”

他想了一會兒,“有過一次,是在社交平台上批評的,不過我的賬號沒認證,隻有幾個粉絲而已。那是兩撥電影人因為一個很二的故事相互指責對方抄襲,我看過兩個故事,內核都是二逼的人在做如何變牛逼的夢,故事情節全是套路。彼此抄襲倒不至於,他們最多都是抄了網上的段子。於是,我在社交平台寫了一篇影片把兩部作品都罵了。”

走出片場時已經過了九點,蘇垣提著劇組給他們定的盒飯,對顏悅說,“走吧,一起去吃晚飯。”

他們來到上次呆過的江邊,坐在江邊步道的座椅上開始用餐。

“蘇垣,謝謝你。”顏悅說。

“不客氣。今天也謝謝你陪我過生日。”

她驚訝的問,“你今天生日?”說完,慌忙補上一句,“生日快樂。抱歉,我沒有提前準備禮物。”

蘇垣笑著說,“我沒提前告訴你。再說,你陪我一起吃飯,欣賞美景就很好的。”

他邊吃邊說,“我小時候,特彆不喜歡過生日,尤其是在學校裡。彆的小朋友過生日,爸爸媽媽會去學校接送。我過生日隻有媽媽,有時候媽媽出差或者忙的話,隻有外公外婆。長大後,才知道我家蘇女士的不容易。當年如果不是她一念不忍,我恐怕就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