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煙雨 江南地區這段時間總是……(1 / 2)

江南地區這段時間總是陰雨綿綿,空氣裡彌漫著梅雨季獨有的潮悶,混雜著泥土被翻開時散發出來的青草酸澀味兒,厚重的烏雲層隨著細雨帶著壓抑感席卷而來,迫使人不住的望向遠處剛剛還在電閃雷鳴的天際,無助又迫切希望著天晴。

一把紅頂油紙傘在雨中撐開,把世界分割成了兩部分:連綿不絕的雨水“啪嗒”著落在傘上,打出清脆的聲音,宛如一支獨奏的鋼琴曲;煩躁的空氣也隨著雨水被阻隔在傘外。而撐傘的人看起來很愉悅,一雙鋥亮的軟麵方頭皮鞋輕快的踏著水坑,一點都不在意被泥濘濺濕的西服褲腳,儘管這套西服是前兩天剛做出來的新款。

這個人的目的地是這條巷子裡充滿曆史韻味的小院:唯一一家帶有飛簷的將軍門。前院門口會經常擺著一把紅木躺椅和一張可折疊的矮桌。撐傘的人望著那個方向,仿佛隔著幾戶人家的牆院也能夠看到被雨水衝刷著那扇熟悉的大門上的飛簷,雨水受到磚瓦的阻隔分散開來,順著飛簷的走勢從簷邊滴落下去形成了連綿不絕的水珠串兒。雨天的霧氣將一切又從他視線中隱去,然而這一點都不妨礙他愉快的步調。

雨水順著傘骨滴落在宋煙雨的鼻尖上。宋煙雨感受到涼意不自覺的皺起眉頭,被迫從夢中醒來,緩緩整開眼睛,一把抹掉臉上的水起身。默默地把橫在門前的躺椅拉到角落裡躺下,也不在意從旁邊過去的是誰。

“打擾了,小師妹?”來人沒有聽到回複也不覺得自己是被無視掉的,輕輕笑了笑,收起傘轉身穿過門廊。

宋煙雨等人走後,再次睜開眼睛,想著剛才那人戲弄的語氣一臉的嫌棄:“誰他媽是你小師妹,不對,你才小師妹,呸!”朝人身後呸了口水,覺得自己的起床氣消得差不多了,拿出壓在屁股下的蒲扇,架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哼著小曲。

宋煙雨生的俊俏,黛山眉,丹鳳眼,唇紅齒白,嬌豔的好似牆外的薔薇,卻又麵相溫和,明明就一白麵小郎君的模樣,略施粉黛就能唱上一段水漫金山引得一眾老人拍手叫好。偏偏家裡年紀大到算得上祖宗的幾位癡迷相術,直言要求想要活過二十歲必須從小當女孩兒養,不然和這個家斷了關係。因此,宋煙雨二十年來都是長發及腰,猶見可憐。唯一的遺憾可能就是長了張嘴,一張口總能噎死半條街的人。

“小師弟…剛才是我冒犯了。抱歉…”雨勢忽大忽小,來人從房內走出來時,似有停雨的陣勢。他明晃晃的尷尬堆在臉上,見宋煙雨哼著曲子不理他,撓了撓頭,手搓了下衣服角。把拿在手裡的傘豎在門檻邊,從上衣口袋裡翻出來一把水果糖放在宋煙雨身旁。“我,我先走了,等下次再來看老師。”說完,略帶有狼狽味道的撐起傘消失在宋煙雨微抬起眼皮的視野中。

“媽的,誰稀罕你的破糖,哄小孩兒呢?來看恩師空手來的啊?西裝配油紙傘?有點毛病。沒長眼睛啊?看誰都是妹子,問都不問一下?還小師弟,呸!誰是你師弟。不要臉,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我願意當你這個師弟了?臉皮真他媽的厚!”宋煙雨罵罵咧咧的起來,抓起糖就往外扔,想起什麼頓了一下,把糖塞回口袋。

“宋煙雨!在外麵罵什麼呢!趕緊回來吃飯!”宋母的大嗓門從院裡傳出來,叫回了跑神的宋煙雨。“回了回了,彆喊了,我又沒聾。”宋煙雨把躺椅收起來靠在門廊旁的牆上,踢啦著拖鞋,啪嗒啪嗒冒著第一場春雨衝過前院。

“天天什麼也不做,就知道遛狗擼貓逛大街,沒事還讓人店裡的小孩兒過來請我聊天喝茶。”宋父給宋煙雨遞筷子得時候還不忘數落,“沒事去把你的頭發修修,真把自己當女孩了?你看看你弟,好的不學學壞的。起個榜樣作用行嗎?都活到這個點上了,家裡那幾個老頭說不了什麼。”宋煙雨看看宋平生的紅毛狼尾,眼角直抽抽。

在線等,十萬火急,我覺得我沒有,但是我爸覺得我有。這個問題應該怎麼解決?

“行,明天我帶著宋平生去理發,就按橋前賣肉的胡大叔的頭發整,既涼快又省水省電省洗發水。”宋平生一愣,連忙往嘴裡多塞兩口菜,端著碗急匆匆的往外跑,看著宋煙雨的眼神裡充滿了恩斷義絕。

宋母拉著宋平生的後領,把宋平生提回位置上,“你怕個屁,我看他宋煙雨敢給你剃個光頭試試?吃飯就吃飯,說什麼廢話,明天去理發!”宋母說完,飯桌上一片安靜,隻剩下筷子不小心撞到碗的聲音。

宋煙雨抱著肚子打嗝,吃完直接開溜,不給宋母留有喊他的一丁點機會。“宋煙雨,宋平生,過來刷碗!”宋平生捧著碗淚眼婆娑,認命的刷著碗,心裡暗恨自己跑的慢,又氣得對宋煙雨咬牙切齒。

刷完碗又讓丟垃圾,宋平生穿過前院,順手澆了下花,又跑出門廊,經過宋煙雨的時候,還偷偷瞪了他一眼。把垃圾扔完回來,猶豫了下,磨磨蹭蹭的蹲在宋煙雨旁邊,扒拉著躺椅,拿起蒲扇有一下沒一下的給宋煙雨扇風。

“哥,商量個事唄,頭發明天能不能最多修修,大不了以後一人刷一天碗,垃圾我倒,花我澆,我遛狗喂貓,行不行嘛?隻要哥哥答應我,明天就剪一丟丟的頭發,家務什麼的我全包了!”

宋煙雨聽完這一大段的牢騷,睜開眼睛盯了會兒宋平生,又移開視線從口袋裡掏出把水果糖遞給他,“咱爸他那個學生給的,嘗嘗?”

宋平生剝了一顆糖,喂給宋煙雨,又給自己剝了顆。“還可以,挺甜的。哥,明天你打算剪個什麼樣子的?”

宋煙雨想了會兒,摸了摸宋平生的頭頂,“你這樣的就挺好的。”宋平生捏起自己一撮的發尾搓了搓,“那我呢?我怎麼辦?不剪咱爸肯定又要說我,剪了我不舍的啊。”

“那就換個發型,推個寸頭,也挺帥的。見真說,這幾年會很流行,絕對會招女孩喜歡的。”宋煙雨轉了轉眼珠子,嘴裡沒個正經。宋平生聽完,表情從痛恨轉向悔悟,變臉速度極快:他怎麼會覺得他撒個嬌,他哥就能心軟呢?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給爸媽說,把你送學校去?”把宋平生急得抿嘴,將蒲扇扔在矮桌上,站起來撒氣般跺了跺麻掉的腿腳,小跑回屋裡。

雨停後的空氣最清新,卻也最悶熱,蒲扇扇出來的風都沒能把熱氣帶走。宋煙雨想到了前幾年,剛高中畢業自己卻因為打架斷了手,截了自己的前途,沒能順利的去讀大學。現在,哈,宋平生都要高中畢業了,自己還是沒有去體驗大學生活。宋煙雨停了扇風,把蒲扇放在臉上,“怕個屁啊,有什麼好怕的,現在又沒幾個人會認識你。不就去學校上個學,不然你打算乾嘛?在家裡繼續待著?還是準備讓老宋養你一輩子?”宋煙雨給自己做了半天心理準備,猛的一下起來朝屋裡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