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教授和趙娟沒能留多久,眼看時間過了十二點,兩人還坐在床邊圍著宋煙雨說些他小時候的混事兒。何徐行聽得緊皺一天的眉眼舒展了些許,那股擔憂卻仍舊死命的壓在他的心頭。他是很想知道宋煙雨小時候的事兒,但沒想過是在眼下這麼糟糕的情境中。
相比較之下,與其讓他從老師和師娘嘴裡聽到這些,他更願意有一天宋煙雨坐在他的身側,一臉羞澀卻又引以為傲的同他分享年幼時的瑣事。
何徐行壓下心裡的憂慮,朝他的老師看過去;宋教授夫婦也沒好到哪兒去,趙娟喉嚨嘶啞著,鼻子囔著講話斷斷續續。宋教授在一旁抹著淚,脹著眼睛看不清眼前。給他媳婦遞水喝,還要接著他媳婦偶爾甩過來的話刀子,夾槍帶棒的戳得他心窩痛。
快淩晨一點鐘的時候,宋教授開口哄著趙娟離開,他們也是時候回去了。
出病房時,夫妻兩人眼睛都紅腫得厲害。宋教授一個沒拉緊,趙娟又跑回去抱住宋煙雨的腦袋,將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止不住的流淚。宋教授帶著歎息走回去拍了拍自家媳婦的肩頭,寬慰的話說了許久,才把人半攬著硬帶出了病房。
何徐行看著在門外哄著媳婦的老師,心裡沉甸甸的。他拿出隨身帶的手帕,把宋煙雨臉上落著的淚擦乾,又拿了一旁放著的棉簽,沾了剛倒的溫水將宋煙雨嘴巴潤了潤。借著放東西的動作俯到宋煙雨耳朵旁輕聲說了句:“等我回來。”
關門前他不放心的看了眼病床上的宋煙雨,心下一狠關上門默默的跟上宋教授夫婦。路過值班台時,卻著實放心不下來。想了又想,還是上前叮囑值夜班的護士,請人小姑娘先去宋煙雨病房裡待到他回來。
實習的小姑娘也挺爽快,查詢了下這個點兒沒有需要她的地方。二話不說,抱著平板和耳機去了宋煙雨病房。
這讓何徐行吊著的心落了一點兒。
臨到醫院大門口,趙娟心裡仍存著自己留下來照顧宋煙雨的念頭。宋教授隻餘下歎息,也不在勸慰,臉扭到一側,手卻緊緊的握住自己媳婦的手。趙娟正要再次提出讓她今晚留下的話來,出門前何徐行打過電話讓來幫忙的何家司機,剛好卡著時間把車停到了他們麵前。見狀,何徐行勸了又勸,費了好些口舌才把兩人送上車。
看著車開遠了,何徐行才轉過身進醫院,瞧到在路邊開著的24h便利店,腳在原地頓了幾秒,猶豫著上前掀開門上掛著的防蚊的簾子抬腿走進去,他在店裡轉了一圈又一圈,暗自覺得不妥的買了些小孩子愛吃的零食。
回到病房裡,謝過來幫忙的小護士,他將那幾大袋零食一並遞了過去以表感謝。小護士不敢抬頭看何徐行的笑臉,她自覺受之有愧,本就是自己的職責所在,應該做的事兒。小護士把頭埋到胸前紅著臉不收,想要溜走。卻抵不住何徐行張口就來的漂亮話,稀裡糊塗的提著零食,心臟跳得飛速,走回到值班台。
好半響都沒緩過勁兒,直到有查房回來歇息的護士笑嘻嘻的拿她打趣,問她是不是對象買了送來的,定要分了她的零食以報她半夜撒狗糧的行為。她才半捂住臉連忙解釋,不好意思的把剛才的事兒當樂子說給幾個姐妹聽。
小護士一走,何徐行的笑就繃不住了。鎖了門,他沉著臉朝宋煙雨病床旁走了過去。他深呼出一口氣,後把頭枕在宋煙雨耳朵旁,手放在他垂在枕頭上的發尖,輕輕撚起,慢慢摩挲著。卻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沒一會兒,門又被敲響。何徐行無奈的歎了口氣坐起,揉了揉宋煙雨的頭發,認命的站起身去開門。
何徐行本以為是宋教授夫婦落下東西了,他在門前深呼吸幾個來回,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麵上帶著點笑開了門鎖,就連宋家二老誰突然問起來為什麼莫名鎖上門,他都能扯個冠冕堂皇的原因出來。
開了門,是值班醫生過來查房。
“鄭醫生說,宋先生沒有大問題。隻要他清醒過來,就可以出院了。”值班醫生將宋煙雨的輸水管拔掉,又檢查了貼在他身上的儀器顯示的數據。
“好的,辛苦您了。”何徐行收了笑站在旁邊,揉著太陽穴,緊繃著神經禮貌的回答著值班醫生。
“沒事兒,這是我的職責。您……您也稍微休息休息吧。”值班醫生走到病房門前,手搭在打開著的門側上,猶豫著提了些建議:“宋先生沒醒,您提前累垮了就得不償失了。”
“好的,謝謝您的建議,我會考慮采納的。”何徐行眼睛瞥到醫生捏著門的手,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
“鄭醫生會在明天一早過來檢查宋先生的身體。晚安,何總監。”
“好的,您也早點休息。”
送走值班醫生,何徐行冷著臉將門鎖上。轉身快步往病床那邊走,卻嘎然停在沙發旁邊。思索片刻,他將西服外套脫掉隨意丟到沙發上,又把領夾、手表等一些飾品拆到桌子上,那對鑲了拉貢的袖扣,有一隻蹦到不知地上哪兒去了,他也無暇去找。徑直去了衛生間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