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煙雨從沒想過總裁需要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他通宵刷題到淩晨四點多,打算去趟衛生間回來躺床上睡上幾個小時,等八九點自然醒的時候再繼續埋頭苦學。這日夜顛倒不管生死的作息讓他很滿意,宋煙雨拉了拉自己身上歪到一旁的短袖,打著哈欠推開門。心裡嘀咕著何徐行和自己身型上也沒差多少,他的衣服怎麼穿在自己身上能大這麼多。害得他半個肩膀都露出來,他做題時去扯正滑落的衣領都形成條件反射了。
摸上門把,房間外麵傳進來聽不清的嗡嗡聲,讓宋煙雨的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這個點兒怎麼會有人在外麵說話?難不成有小偷?也不能啊,何徐行家的小區治安出了名的好,怎麼可能隨便放人進來。
想著不管怎麼樣,宋煙雨打定主意要詐一下外麵的人。他回房間裡挑了件趁手的東西塞在褲腰裡用上衣擋著。
門外,何徐行手上打著領帶正聽著一個麵生的年輕男人拿著兩三個文件夾給他低聲彙報。從房裡被拉開的門帶起的門風將站在何徐行旁邊的人手肘處夾著的一摞a4紙輕輕吹起。開門聲把門外兩人的視線轉移到宋煙雨身上。
“煙雨?怎麼醒這麼早,我們吵到你了?”何徐行手上的動作停下,即將打理完的的領帶歪歪扭扭的掛在他的脖子上。旁邊的人揚起微笑向宋煙雨點頭致意,小聲在何徐行耳朵旁說了兩句話後,開口道:“宋先生,您早。何總,我先去車上等您。”
宋煙雨見是何徐行,心裡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小偷。他摸著凶器的手背到身後,把它從衣服裡抽出來,用力的往屋內地毯上丟,“咚”,傳來一聲悶響。他半掩住門上前一步擋住何徐行朝屋裡看的視線,心虛的朝兩人道了聲:“早……”
兩人目送抱著一遝文件還要提著電腦的人下樓,宋煙雨又擔心的小聲問何徐行:“他會不會有點拿不住?”
“沒事。不用擔心他。張助理身手很好的。”像是驗證何徐行的話,張助理下到一樓,踏上一樓地板的腳還沒來得及站穩,懷裡的文件夾宛如樹上黃了的枯葉從張助理胳膊的縫隙中滑出。不等人出聲提醒,宋煙雨便看到張助理靈巧的將筆記本電腦垂直向上一丟,手腳利索的抓住散落在空中的文件,而後站住腳,牢牢地接住掉下來的電腦。從頭到尾一氣嗬成,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這套動作彷佛演練了無數次。站穩身體後,張助理轉身向二樓站著的何徐行點了點頭,依舊沉穩的走出客廳。留下驚歎不已的宋煙雨和一臉習以為常的何徐行。
“牛啊!”宋煙雨久久不能回神,滿眼的欣賞:“何徐行你身邊的人個個都如此...如此...”誇讚的話到了嘴邊,宋煙雨突然想起新來的不靠譜助理以及那個神經兮兮的醫生鄭治。原本十分感慨的內心仿佛被冷水澆了個透底逐漸平靜了下來,他絞儘腦汁的想著怎麼圓上這話,可良心又讓他實在是沒辦法帶著那兩人一起誇。
“?”何徐行擺出一副困惑的模樣,他替宋煙雨拉了拉滑落的衣領,心裡卻是在想幸虧宋煙雨是沒見過方衡——那是個更不著調的。為了不在繼續讓他為難下去他順勢岔開話題:“需要現在吃點東西嗎?我讓阿姨給你帶。”
“不用。其實吧……我還沒開始睡呢。等你走了,我洗漱完回來還要去床上睡會。”看出來何徐行的不讚同,宋煙雨沒給他開口的機會:“你平時也這麼早去公司嗎?”
“嗯。”這些平常無奇的瑣事何徐行自然不願意多說,他知道宋煙雨不願聽自己嘮叨,心裡思索著怎麼讓他夜裡學習輕鬆點,嘴上卻說:“那我給阿姨說一下,讓她九點到十點這段時間再來,還能順便給你做個午飯。”
“不用麻煩,還說不準我什麼時候能醒呢,等醒了我隨便做點就行。”宋煙雨一聽要麻煩彆人頭都大了,讓他心裡惦記著事情怎麼能睡個好覺。
“聽你的。”
宋煙雨見何徐行終於整理好自己的領帶,非常有眼力勁兒的說:“要遲到了嗎?快去快去。晚上見。”
“晚上見。”
何徐行上了車透過車窗往自家院子裡看了眼,宋煙雨的身影已經不在門口了。他收回目光拿起張助理放在一旁的文件不經意的抬頭掃了眼從後視鏡裡觀察他的張助理。張助理臉上掛著神秘的微笑,接收到自家老板警示的目光。視線從後視鏡移開,啟動車子。
“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彆用這麼瘮人的眼神看我。”汽車出了小區開到高架橋上,等紅綠燈的功夫,何徐行放下手裡看完的合同,又拿起彆的項目。
“老板!!宋先生真漂亮,真讓您追到手.……那還真是便宜您了。”張經理終於把心裡的話痛痛快快的吐了出來,他看到宋煙雨那瞬間覺得整個房間都變敞亮了,不愧是老板多年的繆斯!!“老板,我今天就要跟您講講貼心窩子的話。您眼光真好的沒得說。”
“……”何徐行現在才察覺到為什麼董事會那些個老東西敢說自己對手底下的人還是太過疏於管教。
張助理像是沒有看到自家老板逐漸陰沉下去的臉繼續說:“您彆和合同過不去,等下晨會我們要用。”
他躲著後麵想要彆進前麵加隊的車,還能抽空從後視鏡裡瞟見何徐行緊捏著合同的手,卻對手上突起的青筋視若無睹:“放寬心,至少您眼光不錯。我從您接手公司開始便跟著您了,說實話,剛開始知道宋先生的時候總覺得您和彆人家的富二代沒什麼兩樣:肚子裡墨水不多,個人又沒什麼能力,還仗著自己的有錢爹為非作歹的二世祖。
不吹牛的說,我從當特助開始見過包養明星、網紅的富二代如過江之鯽;兩三個富二代玩兒一個小明星的也大有人在;想玩得大一點的我也見過聽過,就拿兩年前的陳家來說,陳家小兒子再被養的嬌貴最後不也被陳總送到對家公司老板床上了?更彆說那些仗著自己家大業大覺得小明星和網紅不夠刺激,直接對身邊不如自己家的富家子弟下手的;甚至還見過喜歡自己後媽和親爹搶女人的。這些肮臟的事情在這塊地上數不勝數。
所以,在您承認您喜歡宋先生的時候,我隻是在想,喜歡男人又怎麼樣?您回國晚,進入這個圈子的時候,我已經在這裡摸爬滾打好多年了。我隻覺得您的執念可笑之極,喜歡和愛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能堅持多久?我當時隻覺得您是還沒見識到這裡的紙醉金迷,您遲早會被這裡的一切迷了雙眼。
何況您和宋先生的事兒還是您自己的一廂情願,可是您依舊堅持了這麼多年……我佩服您這股倔勁兒。說句您不愛聽的話,雖然您不如小沈總那般手段果敢狠厲,但您這股執著而又真誠的精神很打動我以及您手底下的人。我說這麼多您應該也明白,老板您可要對得起宋先生,對得起這麼多年來的等待,對得起這份感情,對得起自己。
老板,我說話直了點您可能聽著不大舒服。但俗話說的好,忠言逆耳利於行,我這都是真心對您才說這麼多的。”
張助理絮絮叨叨又說了很多,何徐行聽著他的長篇大論總有種有氣無處撒的憋屈。他心裡窩著火簽完手上捧著的合同,臉上卻帶著笑搖了搖頭:“知道我不愛聽還說?”
“老板,我知道您和彆人不一樣,才敢把真實想法說出來。”張助理見他沒板著臉反而笑出聲,便知道何徐行聽進去了。他心裡的石頭落了地,總算是對何總監表了心態立了忠心,不然他一個被何董親自點人調過來協助何總監的,在何總監這邊總是被提防著,而在何董那邊也不受重視。與其繼續兩麵受難,不如乾脆擇良木而棲。
而他已經做好選擇了。現在儘管何氏內部爭鬥不休,公司高層裡有多少人都盯著何董屁股下的位置,一旦何董退休,何總監沒有及時立起來,他們便會奪了去。但他們忘了,何氏的一切必然隻會是何總監的,他是何氏唯一的太子爺。
所以,這把無論他怎麼押都是必贏局。
至於何總監答不答應他的投誠,就不是他考慮的事兒了,總歸何董不會白白浪費掉自己這顆棋子。
“新來的助理是誰招進來的?”何徐行自然能聽出張助理的話外音,他還不確定把他留在自己身邊能否給自己帶來最大的利益。張助理的能力是集團上下有目共睹的,已經有不少董事會的叔伯給他打過招呼想挖他過去的。這還隻是過了明麵的,私底下恐怕會是隻多不少。如果張助理的目標僅僅是何氏的董事長特助,他還是歇了在自己身上下功夫的心,何氏十有八九不會落到自己手裡。他有時挺希望何董與方衡他爹以及沈家的老爺子是一類人,可他又慶幸著何董對他媽媽的一往情深。
“是李姐。”在職場上混跡這麼多年,張助理便知道他的事兒在何徐行這裡算是過了底兒。接下來隻要他找到合適的機會展現自己,他在公司新勢力這邊便站住腳了。
何徐行翻閱合同的手一頓,他還以為是張助理手下的人招進來的。
“何總,李姐招來的人不好用嗎?需不需要讓他在秘書處鍛煉幾天?我手底下倒是有個挺機靈的姑娘。”張助理將車停進車位,說完下車給何徐行開門。
兩人一直走到地下車庫直通頂樓的電梯前,何徐行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時間久到張助理已經開始猜測何徐行是不是不滿剛剛自己的多嘴,他惴惴不安的走在何徐行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