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夢醒 或許是有意為之,……(1 / 2)

或許是有意為之,兩人一魂魄走走停停。宋煙雨停下腳步望著這兩個人的背影心裡有了答案:宋鴻是在害怕自己這次有去無回,想要再多看一眼他從出生就沒想過離開的家吧。回神過來,原本在幾步之外蹲著看雜草的宋鴻已經領著那個叫阿常的啞巴下人走出三米開外了。宋煙雨隻得加快腳步跟上,他不爽的嘖了一聲:他可不想被那個惡心的引力又一次彈飛到宋鴻身邊。

稀薄的霧氣將不遠處的主仆二人籠罩住,宋煙雨手裡轉著剛折下來的柳枝,有一下沒一下的甩在腳前的地麵上,他朝身後沉下來的天空歎了口氣:這次過來這麼久都放晴過。轉過來低下頭看到自己手裡攥著的柳枝又是一聲歎氣:除了人看不到他,他碰不到人。他和平時一樣可以觸碰到這些花草樹木,剛剛在宋老爺書房裡他還翻了幾本書打發時間。也不知道在這群人眼裡這枝柳條是不是懸空著?這麼想著,宋煙雨提著柳枝瞬間出現在宋鴻麵前,他揚起柳枝打在離宋鴻腳兩指寬的地麵上,宋鴻壓根不知道自己差點莫名其妙挨了一下子,一點餘光都沒有留給宋煙雨,他在與阿常討論著南下的事情。

見此,宋煙雨遺憾的撇了撇嘴:說不定揍了這個少爺一頓自己就不用再來這個莫名其妙的鬼地方了,兩次都把他和這個少爺綁在一起,說和這個少爺沒有丁點關係他是不信的。他惋惜的將柳條插到一旁的觀景石上,既然大家都看不到他,還不如去好好欣賞下宋府。宋鴻南下情況不容樂觀,按照經驗必然是會把他一並帶走的。

離開主仆倆時,宋煙雨隱約聽到誰說了一句要在哪兒重新建造一個宋府。他輕哧一聲,當是倆人的異想天開。以他推測的時間線來看,這個年代正是各派軍閥大亂鬥,不說途中可能遇到土匪劫盜,就宋府這個大小……嗬,一群軟柿子貿然到人家的地盤買地建府,這不明晃晃的把“我不差錢”寫在臉上。真當當地勢力能忍住不吞了到嘴邊的肥肉?那真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天真!

宋煙雨這次是裡裡外外徹底把宋府轉了個清楚,要比想象的大了不少。莫非這地方和自己猜測的不是一個地兒?他腳上的動作緩了下來,琢磨著到底是哪兒說不上的不太對勁兒,站在原地理了許久也沒能想明白,他便拋到腦後去了。

四下一看,他又繞回到蓮花湖的附近。正當他尋思著要不要去找宋鴻他們二人,前麵隱約傳來小少爺對那個啞巴下人絮叨著:等咱們回來了,要讓爹在這塊重新種棵玉蘭樹;東牆旁邊三娘的葡萄架要重新搭起來,等來年就又能吃到甜滋滋的葡萄了;二嬸喜歡的的山茶花品種得提前去選好,不然等咱們回來上哪兒去找那麼好的種子……從小道上出來,宋鴻便止住碎碎念,拍打著沾上了灰塵的外袍。宋煙雨整理了一下目前已知的情報,在旁邊嘴碎:說白了還是個小孩子,讓他一個人帶著那麼多人怎麼走到南邊。那個宋老爺還真夠放心的,路上遇到個土匪、劫匪什麼的破個財也就算了,萬一途中被拉去入伍打仗嘖嘖嘖……這小少爺的命怕是沒到地方就交代了。那可真是人財兩空,得不償失。

路過一門上帶著銅鎖的院子,鄰路的院牆上一整麵被院內伸出來枝丫的杏樹遮的嚴嚴實實。有兩個年紀不大的下人坐在院門的兩邊閒聊,見著宋鴻走近才裝模作樣的站了起來朝宋鴻行了禮,宋鴻應下後目不斜視的走過。

這讓百無聊賴的揪著自己發尾的宋煙雨來了點興趣,他索性不走了湊到門口去,點腳一躍輕鬆的坐在門前刻著獅麵的方鼓子上。看門的兩人見宋鴻走遠了,又坐回去湊到一起吹牛皮。

坐在台階上的那人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人正踩著他的頭頂傾身偷聽他們說話,隻是覺得脖子莫名酸痛,卻是正說的儘興顧不上這些。忽然被什麼東西擋住了身後打過來的陽光,一絲冷意鑽進他的衣領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說話的聲量也陡然一轉。在門檻上坐著的那個奇怪的朝他擠眉弄眼,他覺得好笑指著這人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你這是乾嘛呢?我知道了,是在學西邊側門那個瘋子的對吧?!哈哈哈哈真像真像!”

正笑的起勁兒,突然的被人從背後拍了肩膀。嚇得他笑聲陡然拔高淒慘了起來,渾身癱軟在地,險些摔了下去。另一人見狀撲身跪在他身旁連連磕頭求饒。

宋鴻不在意這些人的走與留,少個人便少一份開支,他管事時已經遣散過一次下人了,現在留下來的無非三種人:從沒離開過宋家家生子、被迫留下為謀生計的以及眼前這種的愛貪圖小利的。有沒有對宋家主子們忠心耿耿?誰知道呢~他大步繞開這兩人往院子裡走,阿常自覺得留下給兩人結算了這幾日的工錢,便招呼人將其打發出府。

待阿常忙完進了宋二少爺的院子,遠遠便看到自家少爺站在二少爺內院裡的空地上踱步,臉上的表情糾結成一團。阿常歎了口氣走過去,拉著人的袖子將人半扯半推的拉到二少爺的門前。宋鴻手裡擰著腰間的墜子的青穗:走之前他應該再見一麵自己的二哥吧,可是他剛讓人把秦雲攆出府,被二哥知道了一定要打他的。

阿常見自家少爺到了二少爺門口又猶豫起來,心想著:這兄弟倆這次不見,下次便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他擅作主張的敲響了二少爺的房門,並輕輕推了下宋鴻的肩膀。

不管了,先見一麵再說吧。是打是罵,聽天由命!宋鴻阻攔不及,房間裡已經有了走動的聲音。他咬著牙,視死如歸的推著門。

推開門便有一盞茶杯砸了過來,宋鴻拉著阿常連忙躲到一邊。原本一進院裡便開始逗弄廊下躺著睡覺的貓咪的宋煙雨,下意識跟著倆人跳到一邊,卻忘了自己還蹲在美人靠上一腳踩到貓咪的尾巴上,被貓咪撓了一下。連皮都沒破。

宋二少爺坐在桌前一臉的不悅,能看得出來這幾日被軟禁在房間裡的確過得不好:眼睛腫成了饅頭,眼白上淨是紅血絲。黑眼圈重的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雙頰凹陷胡子拉碴的,渾身的頹廢勁兒。二少爺眯著眼睛往門口瞟了眼,這才意識到來人不是他爹,不是那群勸他吃飯的下人,是他那個病怏怏又膽小的弟弟:“你來乾什麼?也是來勸我的?我說了,我非秦雲不娶!”

“二哥。”宋鴻喚了聲,走過去坐在他旁邊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茶,也給跟進來的阿常倒了杯:“常哥,嘗嘗二哥這兒的好東西。咱們去了南邊就喝不到了,且喝且珍惜……”

“南邊?你去那做什麼?”宋鴻話沒說完,就被二少爺截了話頭,他也不惱。等阿常拿穩茶杯後,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自己杯子裡的茶水,潤了潤哭得發啞的嗓子才開口:“沒什麼大事,我想往南邊發展下家裡的生意。爹已經答應了,我帶著幾個族叔和他們先下……”

“開什麼玩笑!這是你們逼我就範想出來的新花招嗎?爹怎麼可能願意讓你去,你才多大?還要帶著那些人!?那幫老不死的不得……”二少爺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瞪大眼睛,嘴唇顫抖著接著說:“你主動提出來的?你瘋了!”

“二哥,我不小了。”宋鴻放下手裡的茶杯:“至於你和秦家少爺的事情,我走了也好,沒有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了,之後不給你們添忙都是萬幸。……二哥,聽我一句勸。等你什麼時候在家裡說得上話了,再和爹討論你和秦家二少爺的事情。你現在這個樣子……”宋鴻瞧著他二哥宛如又看了一場玉樓春過年時新出的木偶戲,他咽下反上來的那口茶:“連我都不會同意的,更彆說讓爹和族叔他們……”

“二哥,”宋鴻站起來朝宋二少爺拜了一拜,“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一隻腳剛踏出房門,宋鴻想起來秦雲還是沒膽子瞞住他二哥,他抿緊了嘴扣著衣服上越來越大的縫隙,轉過頭小聲且心虛嘟囔:“剛剛秦雲來找你,我讓人把他請出去了。我看著挺活蹦亂跳的,你還是多關心下爹吧。”說完,怕被宋二少爺就地滅口,抓住阿常的衣領便逃了出去。

等了幾天的消息突如其來的被訓了自己半天的人送到自己的麵前,砸得宋二少爺一愣神,而後反應過來得仔細問問秦雲的情況,他連忙追出屋子,那說是從小身子骨虛弱的弟弟已然沒了蹤影。氣得宋二少爺站在院門口破口大罵起來,還被幾個臉生的下人拉住衣衫往院子裡推。

這事兒不知怎麼又傳到宋老爺耳朵裡,羞得這過了半百的老爺子在書房裡撿撿挑挑頭次摔了東西。

天空中的積雲越來越厚重,壓的人透不過氣兒來,那層籠罩宋府多日的霧氣逐漸具象化。宋煙雨將手伸出回廊在空中虛虛抓了一把,霧氣透過他的指縫重新歸攏成一團。他一隻腳踩在廊椅上想要看清院子裡的情形,卻隻能看到從濃霧中突然冒出來下人裝扮的人搬著東西進出屋子。雖然看不到宋鴻那小子,就眼下他並沒有突然被帶出這個院子來看,宋鴻估計也就在他前麵沒幾步的地方。這讓他鬆了口氣,終於可以不用膽戰心驚的戒備著一晃眼間出現在彆的地方。宋煙雨順勢盤著腿靠著柱子坐下,瞧著伸進來的草木枝芽莫名的回想起那個被軟禁起來的二少爺:嘶——真的好熟悉,是在哪兒見過嗎?到底是在哪兒……還是身邊有誰長得像他……

“少爺——少爺——常哥!常哥——少爺……”宋盛的喊聲將宋煙雨的思緒帶了回來,他好奇的飄到宋鴻身邊,想要聽一聽這個大嗓門帶來了什麼消息讓他這麼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