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古屋,愛知縣。
八月份的名古屋秋高氣爽,城市繁華一如往昔,地鐵站和人行道上人來人往,馬路和高架橋上車輛川流不息。這座巨大的水泥森林被灌注其中的生命力感染,顯得分外生機勃勃。臨近傍晚的六點左右,天邊擦黑,一座座高聳入雲的大廈被乳白色日光燈逐漸點亮。對於加班已經成為一項傳統的名古屋人來說,這僅僅意味著又一段工作的剛剛開始。
所幸上班族守屋靖男最近都得到特批,可以早點完工。妻子美津子懷孕已經十個月,雖然已過預產期5天,還是沒有要臨盆的跡象,所以好男人守屋靖男最近非常在意。他像往常一樣,在整理好手頭的所有工作後,給家中的美津子打了個電話。
按照平常,電話響3聲美津子就會接起。然而這一天響了超過10聲也沒有回應。
“又睡著了麼。”守屋靖男自顧自咕噥著,決定不再打了。反正馬上就要回家,美津子說不定去隔壁主婦家竄門了也未可知。朋友說的對,最近因為美津子懷孕的事他老是神經繃得太緊,一驚一乍的,這不是好事。不管怎麼說,他可是要做爸爸的人了。
想到這裡,守屋靖男的心情變得好起來。在跟所有同事打完招呼後,他步履輕快地朝地鐵站趕去。
臨近自家公寓時,天色已經暗得不像話。昏黃的路燈亮起,守屋靖男習慣性地抬頭看一眼位於二樓的自家窗戶,卻不由得停下腳步。往常應該亮著的客廳裡一片漆黑,而平常早就該收回去的衣服還晾在外麵。晚風吹著衣物搖搖晃晃,似乎昭示著一些不尋常的事情。
守屋靖男的心開始越來越不踏實,他隱約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麼,可又不敢去想,隻好三步並作兩步飛快衝上樓梯。匆忙之中忘記掏出鑰匙就把手放到門把上,沒想到平時總是上著鎖的門啪嗒一聲竟然一下就轉開了。
這下弄得他手足無措,反而不敢直接進去了。
他輕輕地、儘量不弄出一點聲音地推開門。房間裡一片黑暗的死寂,可是能感覺到有什麼味道在湧動,一絲絲,一縷縷。緊接著,他分辨出一點微弱的動靜,一個奇怪的聲音。一瞬間,他覺得天旋地轉,一切的感官都變得不再真實。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聽見了嬰兒的哭聲。
心跳如此劇烈,簡直快要蹦出胸膛。守屋靖男在黑暗裡喘息好久,才顫抖地摸索著打開了玄關的燈。
“啊——”男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穿透整棟公寓。
光明重新占據視野的一瞬間,將隱匿於其中的罪惡顯露無疑。
…………
柏拉圖曾說:孩子害怕黑暗,情有可原。人類真正的悲劇,是成人害怕光明。
…………
匡提科,維吉尼亞州。
臨近傍晚,奧尼爾回到總部時,意外發現所有成員都還在。
瓊正好要出去遞交文件,推門看到他,便問道:“案子結了?”
“結了。”奧尼爾麵色疲憊,從包裡翻出案件記錄遞給她,“正如我所料,那位女士是為詐騙保險賠償金而自己偽造的案發現場。”
“乾得不錯,奧尼爾。”瓊沒有接過那幾頁紙,而是拍拍他肩頭,“你寫一下案件報告,今晚交給我。”
奧尼爾愣一下,隻好又把文件收回來,拖著沉重的步伐下樓。
八月的最後一天,BAU小組難得沒有了往日的忙碌。奧尼爾過來時,大家也無心說閒話,隻是各自打個招呼,繼續寫個人的月底總結報告。
其中最頭痛的莫過於安德烈,因為他要寫兩份,分彆交給不同的頂頭上司。
“哦,上帝,我要瘋了!”安德烈扯了扯襯衣領子,一邊焦頭爛額地敲著鍵盤,一邊不停咕噥,“為什麼我總是最倒黴的那個!”
電腦屏幕中央不知何時突然冒出來一個便簽條似的對話框,跳出一行字:【嘿,兄弟,淡定淡定,不是還有我陪著你嘛:-p】
安德烈上下移動著鼠標,試圖看清被遮掩的文字,絕望道:“馬修,從我的電腦屏幕上出去,還有,收起你那可笑的文字表情。”
屏幕上右下角冒出另一張便簽條:【被罵了,好傷心T T】
安德烈額頭快冒青筋了:“我不想重複第二遍,趁我還沒開始罵臟話前,快給我出去!”
顯示器左上角:【哎呀呀,紳士發火了,好可怕哦( ⊙ o ⊙)】
“馬——修——”安德烈咆哮著一把掀了鍵盤。
大衛揉揉眉頭靠上椅背,看著自己寫好的報告,長舒了一口氣。還未來得及再喝一口已經涼掉的咖啡,忽然感覺抽屜裡的手機在震動。不是工作用的手機,而是平時生活用的手機。上班時間自己居然忘關手機了,大衛有點慚愧,打開抽屜正準備關機,卻發現屏幕上閃爍的號碼有些奇怪。
這是一個陌生電話,而且是國際長途。
大衛有點猶豫了。
“大衛,你手機在響。”準備下班的芬格路過時提醒道。
“啊,抱歉。”大衛隻好起身,穿過安德烈與奧尼爾的辦公桌,向茶水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