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城(2) 有兩間佛堂(2 / 2)

兩人這下真是傻了,林蘭動作快,乾脆一把推開了窗戶,果然,就在目之所及的地方,有一間禪意十足的小院,小院旁邊,則是大開的正堂,小廝侍女搬進搬出,林老爺還坐鎮一旁嚴肅指揮,看來,這兩間佛堂都在一處,不過是一大一小罷了。

“這麼巧?”林蘭絮絮叨叨地合上窗戶,雙手抱臂,“我瞧了,那小佛堂離祠堂雖然近,卻是單獨劈的,清淨得很,確實是個好地方。”

葉竹聽了看了,卻鬱鬱寡歡起來,一整天都沒個笑臉,等到入夜躺在床上,仍是輾轉反側,不得其擾。

身邊的林蘭早就呼呼大睡,甚至發出了一頓一頓的鼾聲,葉竹心裡難受,不忍心叫醒林蘭,便悄悄起身,隨手拿了件外袍披著,走到小院子裡散心。

院子裡早就沒人了,這一天勞累,主人家用了晚膳,仆人們出了大力氣,都紛紛與周公相會,唯獨葉竹,一個人在院子裡踱步,心思亂得不行。

她想不明白,倒不如說,是不敢細想。

卑賤之軀,任人踐踏的泥土,怎麼能肖想天上明月?

可若是那明月,願意墜地呢?

月光灑在葉竹的身上,霧氣般的光圈把她籠罩得不似凡人。

她停下腳步,目光注視著眼前的蘭草。

這是那盆建蘭,前段時間開了一次花,沒有照顧好謝了,如今,竟開了第二次花。

葉竹的心忽然柔軟,她蹲下.身子,彎起嘴角,兩手小心翼翼地托起花骨朵。

當一朵花多好,任風吹雨打,枯萎凋謝,總有再開時。

人呢?

今夜的月光尤其溫暖,照得難以入眠之人的內心都柔和起來。

“這花開了。”

一個聲音從背後響起,葉竹繃緊了神經,兩手鬆開,又緊緊糾纏在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力氣才沒有回頭。

來人蹲在葉竹的身邊,一手托起花骨朵,笑意溫和,“那日它謝了,你傷心得不行,我想著,這些日子若是再不開,就沒有機會了。”

葉竹有些不明白他在講什麼,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動,轉頭凝視身邊的男子。

這個男子長得太好,端方正直的臉,清明澄澈的眼,猶如高高在山的神祗,不食人間煙火。

可他眼前的女子卻毫不遜色,眉如遠山、眼燦星河、朱唇輕薄,仿若不慎掉落人間的仙子,清麗又純粹。

兩人站在一起,那股不在人間的氣質便瞬間消散開去。

神祗微微側身,露出身邊放著的一盆蘭花,仙子抬眸望去,發現那竟也是一盆建蘭,還是開了花的。

“我想,若這花死了,你定會難過,就想著趁今夜大家疲倦,偷偷過來,把花換掉。”林溪亭的聲音與他的名字一般,如山間溪水清澈。

葉竹不解,從林溪亭手裡接過那盆可憐的替代品,“公子為何要這麼做?”

她垂眸侍弄花草的動作太過美好,林溪亭不舍出聲打斷。

他癡癡看了許久,等葉竹把兩盆開花的建蘭放在一起,腦中一時閃過和葉竹相處的每個瞬間。

那日初見,傾盆大雨,觀音賜福。

讓他這個不信神佛之人,生平第一次,想去城外觀音寺,恭恭敬敬地奉上三炷香。

“公子?”葉竹久久不聞林溪亭開口,便又問了一句。

林溪亭想起今早葉竹和那三個公子哥講話的樣子,心中莫名燃起一股勇氣。

他不願唐突葉竹,不願困住葉竹,更不願旁人令她憂愁。

“因為我想討你歡心。”林溪亭一張殿前雄辯的嘴此時此刻卻什麼辭藻華麗的話都講不出來。

他紅著臉,慶幸這夜太黑,葉竹看不清他臉上的窘迫,“我心悅你,隻想讓你,時時刻刻歡愉。”

月亮墜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