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算是冬季的第一場雨,高胤杉坐在走廊上,像做錯事的孩子,頭埋得低低的。如果,如果當初自己沒有讚成硬攻的話,也許傅儉不會死,現在傅儉的首級還掛在城門上,自己卻沒有能力去取回,為什麼?為什麼那麼多人都死了,閉上眼就滿是戰死沙場的那些將士,屍體遍布荒野,有自己陣營的,有敵軍的,為什麼被卷進這莫名的戰爭?自己又可以做些什麼?殺了高胤煦?殺了那個皇帝?就算那樣又怎樣?隻要人類還在這個世界上戰爭就不會停止,為什麼會有人類的出現?為了創造文明?但是為什麼他看到的隻有摧毀。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已經麻木,已經不會害怕了,但是為什麼現在那麼冷,看不到未來,或者是自己太貪心,因為未來不過是懦夫為自己找的出口!
王瓔珞緩緩地關上窗,已經三日了,高胤杉已經這樣三日了,自己卻隻能遠遠地望著,歎了一口氣,好累,連呼吸都累,當初的種種快樂現在想來竟然那麼遙遠,還能回到從前嗎?如果,如果自己沒有認識他們,也許自己現在還過著騙吃騙喝的生活,而高胤杉和悅兒過著幸福的生活,沒有戰爭沒有眼淚,如果可以,她希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覺醒來自己還在某個小破廟裡想著下一頓晚餐。
走廊的儘頭,璟緩緩的轉身,太多的片段從眼前閃過,不知道何時起,自己已經變得如此有血有肉,會痛會關心,看到高胤杉現在的樣子,自己竟然連一起去喝酒的勇氣都沒有了,當小安用稚嫩的嗓音問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有個家的時候,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和小安在一起的時候很感動很開心,而高胤杉對自己來說是恩人,是知己,也許,也許更多一點,但是現在卻沒有能力去保護這兩個人,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望向天空,生死又如何?
書房內,藍魏站在地形圖前眉目緊鎖,白邵澈坐在一旁,傅儉之死軍中士氣受挫,傅儉的舊部更是違反軍規,私下拜祭,藍魏不是不知道,隻是睜隻眼閉隻眼,他與傅儉惺惺相惜的情誼有誰人能懂?
“皇子,將軍,營外有人求見。”一個士卒打扮的人半跪於門外。
過了片刻後,藍魏才緩緩轉身。“是何人?”
“那人自稱是當朝左侍郎。”
“侍郎?莫是來招降的?”白邵澈暗暗的握緊的拳頭,現在的形勢,若是再戰,隻怕會全軍覆沒,難道真的就這樣了,那麼多年的努力隻能白費了,就算在不甘,也不能賠上幾萬軍士的性命,眼眶忍不住有些發紅。
“不管是何原因,現在我們不能示弱,見。”藍魏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桌上,就算戰死沙場,就算身首異處,就算隻剩下一兵一卒自己也絕不會降。
“是。”那士卒轉身退了下去,不過半餉,領著一個書生模樣的人來了。
“藍將軍。”那書生對著藍魏拱了下手。
“左澤然?”藍魏看清來人後吃了一驚。“你不是尚書嗎?為何自稱侍郎?”當初自己曾經和此人同朝為官,但是隻是因為一個身為文官一個身為武官所以並無多少交集,不過他為人正直敢諫敢言卻是朝中無人不知的事實。
“哈哈哈,尚書,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這個可是說來話長了,我們還是說正事好了。”左澤然眼波流動,走到屋內,坐了下來。
“何為正事?”藍魏也走到一旁坐了下來。
“招降。”左澤然理了理衣袖,淡然的丟出兩個字,嘴角滿是笑意。
“若是這樣,隻怕你白跑一趟,請回。”藍魏沒想到真如白邵澈猜測一樣,牙關緊咬,左澤然隻是似笑非笑的坐在原地。
“且慢,藍將軍,我們....降。”一旁的白邵澈,紅著眼眶站了起來,左澤然眉目微挑,唇邊的笑意更濃了。
“皇子,你說什麼?我不同意。”藍魏如遭雷擊一般,怎麼可以?那傅儉,還有那些戰死的兄弟都白死了。
“將軍,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現在的形勢我不能讓幾萬人陪我送死。”白邵澈說完背過身去,他能如何?在下去隻會有更多的人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