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揚看到溪月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兩人認識了一年,他已摸透了她那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單純個性。
一個這樣可愛的女孩子,理應與一個同樣可愛的男孩在一起。
宋之揚並非覺得自己配不上她,隻是想到作為她的男朋友,沒辦法經常吃她做的菜,沒辦法在她需要安慰的時候馬上回家,沒辦法在她分享電視劇時給予及時的回複,他就無法原諒自己。
“宋之揚,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有困惑的地方說出來?你當自己是客服回答我問題呢?”
因為哭泣,她身子有些發冷,微微顫抖。
宋之揚看得於心不忍,想找件外套給她披上,轉念一想又覺得多給一些憐惜不過是延遲她的幻想時間,對她才是更加殘忍的事。他堅信周溪月會放棄他,就像他自小追過無數歌星,後來也隨著年歲的增長被拋之腦後。名人會變老,團隊會解散,粉絲會長大,會成熟會遺忘,這世上沒有什麼永垂不朽。
“我並不是說要跟你從今往後不用來往,隻是——”
“隻是想跟我劃清界限,讓我彆往那方向想,我知道的。”
小八直起身子,悄悄地來到溪月身邊,瞪著圓碌碌的眼睛看著她,忽然叫了幾聲,將溪月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小八歪了歪頭,伸出爪子扒拉了下溪月的裙子。
“我很抱歉。” 宋之揚站起身來,說道:“如果你想摔東西然後走人,我不會介意。”
溪月大怒:“你當我是什麼?潑婦嗎?我才不稀罕你的道歉。”
注意到自己的手還被他攥著,溪月猛然抽出,她不要他溫柔的施舍,更何況這雙手也曾握過桑曉,還有無數等待簽名的女粉絲。她曾以為自己與宋之揚人生裡出現的女人都有點不同,如今幻想破滅,原來她不過是中了點安慰獎,多享受了一段時間的“親密”接觸。他是一個中央大空調,給予所有人如沐春風的溫暖。
溪月有些惶惶然,感覺又傷心又羞恥又憤怒。她父母雖離婚,但對她的寵愛沒有絲毫含糊,父親更是有求必應。讀書之後因為她性格乖巧,為人爽直,不與人結仇,從老師到同學到朋友,個個都對她和顏悅色,李莎莎和懷瓚更是對她寵愛備至。與林未泉分手之前,他對溪月也是言聽計從,從不擺一點臉色,她太習慣順風順水,沒遇到太多挫折,此時憤怒之下,自卑心突然出現,大概是自己長得難看,像一本攤開的字典那般簡單無趣,所以宋之揚才拒絕的順理成章。
她像一隻鬥敗的貓,垂頭喪氣的起身,然後走到玄關。
小八忽然衝了過來,朝溪月叫了幾聲。
溪月又氣又羞,連你的狗都討厭我。
小八卻繞到了溪月麵前,朝她叫了幾聲,身子橫臥,抬起頭,用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看她。
“小八,彆擋著人家的路。” 宋之揚在溪月背後說。
溪月跨過小八,穿好了鞋,手搭在門把手上,心裡一痛。她想自己從這裡走出去,不就是當初與林未泉分彆的那樣,一段心事清楚明了的死去,她再也沒有任何希望。
無數個念頭在她心中升起,她不想走出去,她想與宋之揚在一起。在激動之下,溪月甚至覺得此生如果不能與他共度,那人生毫無意義。
她回過頭,撞見他目光淡淡,是他獨有的少寡清冷的疏離感。溪月悲哀地覺得他好看是好看,隻是像一塊厚重的金屬,硬朗,堅固,完美,什麼都有,唯獨看不出人性的欲念,似乎永遠與風花雪月絕緣。
“宋之揚,我從今往後不會再見你了,你儘管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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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揚,他真是連狗都不如!” 沈述罵道。
因為哭過加上情緒的起伏,溪月的皮膚呈淡淡的粉色,胸口微微起伏,臉上雖有淚痕,但總算不再掉淚。
沈述安慰道:“宋之揚拒絕你了?”
“嗯。” 溪月一想到這個事情又蔫了:“拒絕的可清楚了。”
“我跟他相處時間長,我知道他就是那副德行,你彆太放在心上。我們聚在一起偶爾談到女生,愛情之類的話題,他都說沒有興趣,我都懷疑他對女人沒興趣。你彆太難過了。人生嘛,總是有些挫折的。”
沈述拉著她坐到路邊的長椅上,繼續說:“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我不知道。” 溪月一臉茫然,她發現相比被拒絕,她更厭惡如今茫然的狀態,眼眶又湧上一層淡淡的水霧。
沈述盯著她秀麗的臉又浮上隱隱的哀傷,忍不住說:“其實,這事也有紅姐的意思。紅姐暗示過宋之揚,最好與你有些距離,你也知道的,他雖不想走偶像路線,但有些事不是他能決定的,他往那一戳,最能吸女友粉。要是被粉絲知道你跟他走的近,隻怕到時麻煩的不僅是他,還有你。”
溪月吸了吸鼻子,起身說道:“謝謝你安慰我,我想明白了,請你幫我轉告宋之揚,我從今往後再也不見他了!”
溪月把狠話放了出去,又在社交平台上取關了宋之揚,這才覺得稍微解氣,好像挽回了一點虛無縹緲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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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宋之揚拒絕的第五天,溪月中學放學後就回了家。她一直在客廳坐到太陽下山,屋子變得陰陰沉沉,陽光最後一縷餘暉也被窗簾拒之屋外。阿寶在放肆的大叫,催促溪月快點放飯,她懶洋洋的點開手機準備給它喂乾糧。
“滴——”
門開了。
父親周文統走進來,高聲喊著:“寶貝,爸爸回來了!看我給你帶了點什麼?”
“這個點回來了?” 溪月抬眼看了下手機,整六點,也就意味著爸爸一個小時之前已下班。這對工作狂周文統而言可是個稀罕的事,他是絕不會提前早退的模範集團高層。溪月小時候都是掐著他回來的時間偷看電視的。
“是啊,爸爸買了你喜歡的粉荔枝,你看插哪裡好看?”
不光回來還捧了一束鮮花,溪月覺得父親反常的要命。這時他通常會坐下來先詢問女兒的學習情況,實習情況,然後打開手提繼續工作,或者接幾通重要的電話。今天卻有閒情逸致插花。
察覺到溪月動也不動,周文統將花隨便一放,坐到女兒旁邊,細細端詳了一番,溫聲道:“寶貝哭過了?誰欺負你了?林未泉?”
“哎呀!他都消失多久了?他現在要出現在我麵前我就拿這支筆把他眼睛給戳瞎!”
周文統最怕女兒生氣,立刻賠笑:“那你是為什麼心情不好?我怕我問你又不肯說,爸爸擔心你得了那個什麼,什麼抑鬱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