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抑鬱症不是那麼容易得的。” 溪月翻了個白眼,說:“我這最多叫抑鬱情緒,抑鬱症那是有軀體反應的。”
周文統拍了下老貓阿寶的小爪子,後者正想從魚缸裡撈魚,顯然是餓壞了。
“你承認有抑鬱情緒了吧?你跟爸說,到底怎麼了?學習上出問題了,交男朋友了,林未泉回來找你了?你說吧,不然爸爸今晚都睡不著了。”
溪月嘟囔道:“你管我那麼多乾嘛?睡不著去看睡眠診所,我心裡煩的很,我出去走兩圈。對了爸,你今天怎麼下班那麼早?這二十多年來你沒有早退過一次?”
“我身體有點不舒服,去看醫生了。”
“沒什麼大事吧?” 溪月問。
周文統麵容平靜:“沒事的,你不是要出去散步嗎?”
溪月見父親說無恙,當即抓起手機離開家裡。
在路上漫無目的走了一陣,溪月來到中央公園一處長椅坐下。一個流浪漢拖著他的旅行包慢慢走了過來,他抬眼看了下溪月,站起身來將長椅留給他。
溪月也住在濱海區,從這裡往東走,大約二十分鐘就能到宋之揚的公寓。
溪月發現她沒辦法對被拒絕這事雲淡風輕,她當然不會在爸爸麵前表露,甚至也不想找李莎莎排解情緒,她的悲傷緩慢又沉靜,抑鬱情緒困擾著她,為了避免發展成抑鬱症(儘管她覺得可能性很低),她決心去找林莞。
林莞住在琴洲焦尾區一棟老舊的小區,與三個聾啞人姐妹同住。溪月到的時候林莞還沒下班,她等在小區樓下,看到林莞種的夾竹桃沐浴在清冷的路燈下,水管裡水流奔騰的聲音有點喧囂,老人們三三兩兩的在小區裡散步。天氣已開始轉暖,夾竹桃開出一兩朵,溪月盯著它看,靜謐的時候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對宋之揚的想念在城市裡喧囂。
他在哪,在做什麼?有沒有哪怕一秒鐘想到自己?
林莞回來了,她將溪月帶到了小區的秋千架旁邊,兩人分享了同一個秋千,輕輕的前後搖晃。
林莞:
【跟宋之揚吵架了?】
溪月頗感意外:
【你怎麼知道的?難道我臉上寫著吵架?我們不算吵架,吵架那是情侶之間的事。】
她在比劃裡講清了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
林莞忽然掩嘴一笑。
溪月有點生氣:
【還不趕快安慰一下我。】
林莞:
【你知道我們店裡有個常客叫嵐姿嗎?你見過她的。】
林莞將合影照給到溪月,她茫然地點了點頭。溪月對嵐姿還有印象,然後呢?
【嵐小姐上次來我們店裡,跟我聊了一會,她會手語。她跟我談到了宋之揚的事,我今天聽你說了我才明白,原來他是因為你才生的氣。】
溪月腳尖觸地,讓秋千平穩下來。
【你再說清楚一些,他生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嵐女士和宋之揚最近接了一個口香糖的廣告,拍完後嵐姐想請他和工作人員一起吃頓飯,可有個私生飯不知好歹悄悄跟蹤了宋之揚,被宋之揚發現後,他第一次當著他人的麵把那私生飯訓斥了一頓。嵐女士認識宋之揚也兩年多了,她說從來沒見過宋之揚陰沉著臉來上班,更沒見過他會在大庭廣眾下凶成這樣。雖說那私生確實是可惡,之前就好幾次躥到人家居住的小區裡蹲著,可宋之揚一貫是給女孩留些麵子的,當麵斥責是頭一回!】
溪月撇了撇嘴: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林莞笑了:
【嵐女士嘀咕他最近是不是失戀了,有些人失戀了脾氣就控不住。他發氣的那天,恰好是你說再也不見的第二天,那可憐的私生飯估摸是撞槍口上了。】
溪月失笑:
【也許是因為彆的事情呢?雖說宋之揚這人確實喜怒不形於色,但人的情緒並不是每分每秒都能把控的很完美。我算是明白了,世上很多事情是強求不來的,算了,我放棄。】
【你如今放棄實在太早!你方才告訴我那些事,我更堅定在他眼裡你一定是與眾不同的。像他這樣孤傲冷淡的人,明明可以對你更狠一些,可他卻事事都有回應,甚至允許你進入他的世界。你想過沒有,他如今事業剛起步,確實不能將心思投到戀愛上。他不隻是他一個人,背後還有經紀人,有隊友,有公司的其他職工,能力越大,責任也會越大。男孩對感情的敏感度不算高,有挺多男人是後知後覺的。有時緣分不到,哪怕隻是差這麼一點點,人與人就是走不到一起。我說這些話並非為他開脫。世上許多事,不做會很遺憾,彆到老了,還覺得人生沒開始過。】
溪月與林莞相識以來,她難得用手語說了這麼多的話。
【我隻是覺得,你沒有徹底落敗之前不要輕言放棄。】
一陣風吹過,路燈的燈泡晃了一下,她們的身影挨在一起,影子在燈光下被拉的很長。夜色澄澈,每一處都像有浮力一般,本來覺得沉入水底的溪月忽然獲得了一股力量,身子開始輕飄飄的往上浮。她腦海裡是林莞反複強調的:在他眼裡你一定是與眾不同的。
一個月前被宋之揚明著拒絕的苦澀忽然間成了過眼雲煙,除了偶爾會泛起一絲心疼,溪月覺得她複活了,滿血複活。
她怯怯地問:
【可是,我已放了狠話說再也不見怎麼辦?】
林莞掩嘴一笑。
【這有什麼?出爾反爾的人多了去了,昨晚春雷滾滾,我鄰居還說不知是哪個男人在哪亂發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