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禁嚴,可是出了大事?”
城守簡要說明了叛軍來犯的情況,並出於好意,提醒車隊,若不急著趕路,最好在城內多住兩日,等風波平息了,再回潁陰。
青年再次謝過,帶著部屬前往客舍落腳。
……
許縣的世家與縣官一齊審完叛軍,得知他們到處劫掠,沿路殺了許多無辜的百姓,染血無數。在一番商討後,眾人決定將他們全部處死,梟去首級,掛在城牆上震懾肖小。
一戶地位僅次於陳家的世家道:“這次多虧陳王世子相助,我們才能抓住賊子,避免無辜百姓受害……就是不知道,世子所用的是何等神兵,可否再現神威,為我們開開眼?”
陳紀笑意未變,語氣卻略顯強硬:“世人皆知,陳王善於弩射。藍田可生美玉,世子同樣精於弩,可謂一脈相承。閣下若是好奇,不如前往陳國,向陳王討教討教。”
那人一聽到陳王,即刻萎了,訕訕笑道:“陳王事忙,豈可打擾。那便罷了。”
縣官與另外一個小世家出麵,打了圓場。
散席後,陳群跟著陳紀上車。
陳群緊蹙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那渾人,仗著世子年少,許是麵子薄,就異想天開,想竊取陳國的弩技。”
陳紀同樣興味寥然,但他聽到陳群這句話,卻是露出一個奇異的笑:“麵子薄?你那表弟,可絕非麵薄之人。”
想到陳閘那傳來的消息,陳紀笑意加深。
見微知著,劉昀看似手段柔和謙讓,實則眼中揉不得沙,絕不可能為了所謂的和氣,而曲意將就,與其他人和稀泥。
“非要說來,我方才的言行,倒並非為世子阻擋麻煩,而是救了那些心思不正的老頑固。”
陳群不解其意:“阿父是說……陳王?”
陳紀沒有解釋,喟然一歎:“以前隻聽聞世子賢才博學,有治郡之能,未曾想到,其領兵作戰的本事亦是不俗。”
陳群想到自家那十幾個目睹全程的部曲所彙報的內容,同樣心生感慨:“後生可畏。”
“你倒是老氣橫秋。”陳紀睨了幼子一眼,“‘後生可畏’豈是你能說的?”
陳群淡然自若,頭鐵得很。
又聽陳紀道,“世子緯武經文,卻能不驕不躁、韜光養晦,待人接物具有章法……以如今的亂象,或許……”
陳群錯愕地看向父親。
陳紀長歎了口氣,“四海擾攘,朝中又雀喧鳩聚。董卓在京中作亂,竟要廢立天子。朝中上下遲早經曆一番血洗。到那時,京中定會強召世家名望入仕,我隻怕也不能避免。”
董卓廢立天子的事還沒有昭告天下,尚未掌握家族訊息渠道的陳群是第一次知道這事,大受震亂。又聽陳紀說的後半截,陳群顧不上為董卓的逆行感到驚怒,連忙問道:
“阿父年事已高,可否告假?”
陳紀今年六十又一,膝下存活至今的隻有陳群這個幼子。最近幾年陳紀一直在家中著書,教育幼子,潛心專研學問。
陳紀搖頭:“隻可惜你四叔早亡……”似說到痛事,他頓了一頓,
“長文,世間諸事,均逃不過一個‘身不由己’。為父身後站著一整個陳家,不是一句‘不想去’,便能不去的。”
陳群神色忡忡。
陳紀道:“若我返京入仕,你可前往陳國……”
話說到一半,驟然停止。
家門將至,一個穿著陳家雜役服飾的人快步跑來,像是有什麼重要消息需要彙報。
陳紀便停下話語,等仆從跑近,緩聲詢問:“出了何事?”
“聽聞,主門放了一支車隊入城,據說是潁川荀家的人。”
陳群訝然:“莫非是文若?可是……”
潁陰位於許縣的西部,若從雒陽南下返鄉,不必途徑許縣,如果那支車隊真的是荀彧的車隊,為何不直接返鄉,而是先入許縣?
“許是有事。”陳紀下車,對陳群道,“我去看看世子和鄉主。你若得閒,可先去拜訪進城的荀家人。”
陳群應下。
……
因見了血,劉昀讓人給劉儀煮了安神茶,看著她小口喝完,才替她掖了掖被子,準備端著碗離開。
剛剛轉身,就被拉住衣角。
劉昀將碗遞給侍女,蹲身彎腰,輕輕摸了摸劉儀的雲鬢:
“怎麼了,搖搖,是不是害怕?”
搖搖是劉儀的乳名。因她剛生下來的時候喜歡晃動手臂,特彆可愛,取名黑洞的陳王夫婦難得起了個正常的小名。
劉儀低聲說了句“不怕”,但抓著劉昀衣角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劉昀耐心等待,像安撫受驚的小貓一樣摸著她的鬢發,終於,在撫摸第五下的時候,劉儀抬起眼,堅定地看著長兄。
“阿兄,我想學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