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恫嚇。(2 / 2)

陳閘此人平日喜歡胡攪蠻纏,卻是十足的欺軟怕硬。見高順身形高大、肌肉硬實,英朗的眉目間帶著凶煞之氣,一看就很不好惹,他頓時軟了腿,哆嗦著喊:

“世侄——不不,世子,快來救我!”

已走出十步之遠的劉昀故作驚訝地回頭,闊步折返,走到二人身前:“這不是陳家世叔嗎,這是怎麼了?”

他像是才發現陳閘的蹤跡,又見高順舉著刀,便投以詢問的目光:

“高兄,這是怎麼了?”

高順沒有放下刀,盯著陳閘的眼神極冷:“世子,此人暗中尾隨,心懷叵測,恐有不軌之心。”

感受到鋪麵而來的殺意,陳閘險些軟倒在地上,他急忙來個否認三連,語無倫次地為自己辯解:“不不不,絕無此事!我隻是湊巧路過——對!湊巧路過,絕對沒有偷偷跟隨,真的!”

劉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隻深深地看了陳閘一眼。

陳閘被這一眼看得心慌。他怎麼也沒想到,看似溫和好說話、全然沒有架子的陳王世子,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和善可欺。

這一瞬間,陳閘仿佛瞧見自己被當成不軌賊子格殺,命喪當場的畫麵,後悔的情緒在一瞬間達到頂峰。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個呼吸的時間,又或者是數百年,陳王世子終於收回目光,轉向持刀的門客,道:“興許是一場誤會,先把刀放下。”

陳閘抖著身子點頭,生怕晚一秒就會腦袋分家:“是是是,誤會,真的是誤會——”

卻見劉昀又將視線轉向他的所在,含笑詢問:“所以,陳家世叔,你找我有何事?”

陳閘頓時卡殼。他要怎麼說?因為覺得上回的禮物不太好看,覺得“玉杯”中間畫了一坨疑似牛糞的東西,讓他有些吃不下飯,所以想找世子換一個珍貴的玉器?

他倒是想厚著臉皮討要,來之前也一直這麼想。但經過剛剛的那一場變故,他哪敢說出口?

陳閘這一次是真的格外後悔,這陳王世子看起來再溫善,那也是有封地有護衛的宗室,豈會隨意任人訛詐?

難得清醒一些的大腦,讓陳閘生出退意。可是劉昀的問題他又不能不答,隻得支支吾吾的,絞儘腦汁尋找借口。

高順見此,推開一寸刀鞘:“答不上來?果然是圖謀不軌。”

陳閘嚇得口乾舌燥,再次抖如篩糠:“救命!誤會!世子饒命!”

劉昀假意製止高順,仿若洞悉一切的目光鎖定狼狽哭嚎的陳閘:“高兄且慢,陳家世叔應該是為了‘還禮’而來。”

隻聽一聲不明顯的“嘎”音,陳閘被嚇得噯了一口氣,看起來木楞且呆板:“還禮?”

“我給陳家其他叔伯送見麵禮,各位叔伯都一一還禮,就差世叔你了。我還以為世叔忙,忘了此事,沒想到世叔知道我過兩天要走,今日特地趕來,準備給我一個驚喜。”

陳閘目光呆滯。他自詡也是世家出生,當然知道這個禮節。初次見麵時,長輩通常會給晚輩備好見麵禮。晚輩對長輩,可送可不送,但要是初見時,晚輩給長輩送了禮,那麼按照世家默認的習俗,是要給晚輩返至少雙倍價值的回禮的。

陳閘知道這一點,但他平時吝嗇慣了,從來隻進不出,怎麼可能給晚輩回禮?

大約是他沉默的時間有些久,高順注視他的目光更加凶悍。

刀鞘又被往外拔出一寸,蓄勢待發。

“果然——”

“這是當然!世子神機妙算,竟然猜到我的來意,”陳閘當即認下,生怕自己慢上一會兒,就會血濺五步,“世子如此客氣,予我寶物,我又豈會不知回禮?”

高順的耐心早已告罄,渾身都透著想要見血的悍意:“回禮在哪?我怎麼沒見著?”

陳閘腦子轉得飛快:“自是在家中——那東西價值不菲,又甚是笨重,我怕把東西摔壞,所以沒有帶來,隻待世子有空,去我家取。”

話趕話說完,險些沒咬到舌頭。陳閘心內滴血,他家確實有個又名貴又笨重的東西,但那是他十年前靠著糾纏無賴的本事從陳群祖母那討來的,家裡也就這東西值點錢,一直舍不得賣掉,難道真的要把它送給陳王世子嗎?

反悔與借機耍賴的念頭再度蠢蠢欲動,陳閘正在心裡打著盤算,卻聽劉昀溫醇開口。

“原來如此。世叔莫怪,自從前幾日在城外遇見作亂的逆賊,儘數誅殺後,我與高兄一直放不下心,總是東猜西疑,森嚴提防。方才是我二人誤會世叔了,得罪之處,還望世叔海涵。”

陳閘聞言鬆了口氣,正要擺手說幾句客套話,忽然兩眼一直。

陳王世子剛剛說了什麼,城外的逆賊?儘數誅殺?

那些叛軍是他們殺的!?

陳閘也曾跟隨湊熱鬨的民眾,一起去看了城牆上掛著的賊人,數量之多,遠多於陳王世子帶來的護衛。

他依稀聽聞這些賊人是被強/弩拿下的,還在奇怪許縣什麼時候多了一支弩兵,如今結合起來一想,方恍然大悟。強悍的弩技,這不正是陳國的看家本領嗎?

意識到這點,再看劉昀那英挺和氣的模樣,陳閘隻覺得後背發毛,劉昀在他眼裡的凶狠程度,比通身都是血煞之氣的高順更甚。

他哪裡還敢抱著刁鑽僥幸的心思,去耍什麼花招,此刻他恨不得將家裡的所有東西都送給對麵兩個凶神,讓他們放自己一馬。

陳閘的聲音抖出一個新的高度:“世子……理應如此。都怪我不曉事,還要勞煩世子派人……派人去我家中取回禮……”

劉昀就算不猜,也知道陳閘所謂的珍貴禮品一定來路不正。陳家上一輩老祖宗在世時,陳閘一家欺她溫善,時常上門一哭二鬨,打秋風。這情況直到陳紀辭官回家時才有所改善。陳閘口中的珍貴禮品,八成就是從陳群家訛來的。

不當之財,合該物歸原主才是。

“讓我的部曲到世叔家抬禮物,這如何像話,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在世叔家趁哄打劫呢。”劉昀一語雙關地道,繼而話鋒一變,“我如今暫住在長文表兄的家中,世叔若要回禮,便將禮物送到內城的陳宅,自有仆從接手。”

陳閘哪敢反對,連連應下。待高順放下刀,他連滾帶爬地跑了,兩腿拔得飛快。

沒過兩個時辰,回到家的陳群在庭院正中間看到一個眼熟的漆木屏風。

陳群:……?

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