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回返。(1 / 2)

經過一番詢問,陳群才知道,原來這頂屏風是陳閘送來的。

這事透著一些邪門。當初陳閘死乞白賴,用“家徒四壁,女眷出入不便”當理由,從他祖母那訛走了這麵貴重的漆木鑲白玉屏風,以陳閘那市儈無度的心性,怎麼會主動歸還此物?

陳群心煩慮亂,心知事情反常必有妖。再三詢問之下,終於在門房那得到了真相。

原來這是陳閘送給陳王世子的回禮。

聽到這個答案,陳群的眉頭非但沒有鬆開,反而皺得極緊。無論是誰,家中祖母的生前之物被人惡叉白賴地奪去,回頭轉贈、討好他人,還把事情鬨到苦主的麵前,任是涵養再好,也會勃然生怒。

他麵色不佳地進了大堂,發現自己的父親正坐在內堂的正中央,手捧著一隻黑色絡紋陶杯,愜意地飲用著杯中的水。

陳群的心情本就談不上好,看到父親一副悠閒的模樣,又聞到空中彌漫的蔥蒜之氣,以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味,本就隱隱灼燒的怒火幾乎要噴湧而出。

“阿父。”礙於禮節,陳群出言喚了一聲,拱手一禮,就要繞過大堂。

“長文,來得正好,過來坐。”

陳紀卻是叫住了他,還邀請他同坐。

陳群並不想進去,可長輩之意,不可輕易違背,他終究什麼也沒說,在陳紀對麵的小案前坐下。

靠近一看,陳紀前麵正擺著一應俱全的茶具,果然是在烹煮茶餅。

靠得越近,濃鬱的蔥蒜以及橘子皮的味道便更加鮮明,幾乎可以稱得上“撲麵而來”。

陳群素來不喜茶餅,對此隻是默默忍耐,並未表現出分毫。

“阿寶總是不願袒露心事,不論什麼都藏在心中,讓我如何能放心你留在潁川,獨自前往京中赴任?”

聽到“阿寶”這兩個字,陳群的額頭狠狠一跳。

但他隻是神色嚴正地坐著,垂眸並袖。

“讓阿父擔心,是我之過。”

“你當我是想聽你的請罪?口上說的再自省,永遠不改,又有何用?不如把道罪的話憋在心中,免得呱嗒出口,憑白讓人生氣。”

陳紀讓人撤下茶具,給陳群遞上一杯山泉,

“你不喜歡茶餅就直說,不願過來坐,大可直言。我是你的阿父,又不是需要你揣摩心思的長官,何必憋著自己,迎合我的興趣與想法?”

陳群一聲不吭地聽著,似在耳聽心受。

陳紀歎息著搖了搖頭:“你呀,什麼都好,就是和荀家的公達一樣,凡事不論好歹都憋在心中,時常把自己悶著,也不怕悶出病來。”

“門口那麵屏風你也瞧見了。你方才行色匆匆,可是因為見了它,心中不快?”

陳群斂目道:“那是祖母的遺物,豈會令人不快?不過是今日有些疲乏,想去房間歇一歇。”

“知子莫若父,我又豈會不知你的心思?”陳紀拾起身邊的竹簡,往陳群肩上敲了一記,“你倒也不用板著臉。世子已經傳了口信過來,說‘物歸原主’。這麵屏風,最終還是回到了它應該去的地方。”

陳群緊繃的姿態略鬆。他腦子轉得快,即刻明白了事情的關鍵。

“是世子出手,讓陳止流將此物歸還?”

止流,正是陳閘的字。

得到肯定,陳群轉瞬想通了前因後果。他就知道,以陳閘的脾性,怎麼會將如此貴重的東西贈予他人。

解開了這個疑惑,卻還是有更深的不解。

世子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讓陳閘這樣的人乖乖交出這件東西。而且……世子此舉,難道是為了幫他們討回舊物?世子又為何要這麼做?

陳紀知道他的疑慮,一邊慢飲杯中之水,一邊出言提醒:“你可知,世子為何要將那支名為‘解壓神器’的筆贈予你?”

想到那隻充滿魔性的毛筆,與自己曾經魔怔了一般的舉措,陳群沉默片刻:“……世子少年心性,童心未泯。”

陳紀哈哈大笑:“或許,那一支筆就像長文——若是無人動彈,則寂靜無聲;隻有被人逼得緊了,才會發出叭叭聲響。”

陳群木著神情,沒有理會父親的揶揄。他知道父親是在打趣胡侃。他和世子從未結怨,世子怎麼可能用這種方式對他含沙射影?

等揶揄夠了,陳紀才收起笑,認真地看著幼子:“世子心明眼亮,常常推己及人,知人冷暖。他知你總是將諸事憋在心中,負擔太重,便想用這種方式,讓你解一解鬱氣。”

陳群眸光微動。

陳紀接著道:“君子者,從心而為,俯仰無愧。殷殷關切之心,若要以人情世故理解,尋找原由,不過是自尋煩惱。”

幾番思辨,陳群頷首,鄭重並袖:“兒明白。”

又見陳紀從案幾底下取出一物。

“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