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了幾日的平靜,尹晗現下坐於院中品茶,伸手接過杏圓剛從樹上叼下來的糕點,將糕點放於掌心捏緊實,手臂用力一揚,糕點又重新回到枝杈之中,道:“杏圓,再來。”
杏圓迅速跑到大門前俯身鉚勁,隨即咻的一聲狂奔,要穿過尹晗為它打造的重重機關要道才能拿回糕點。
麥蘇木從外麵回來,看了看操練的杏圓後走至尹晗身前行禮道:“主人,事情查清了。”
“說。”
“那日在茶肆的兩人是周家和齊家的郎君,踹荀首席凳子的叫周重,另一個則是齊鶴汀,這幾日來我們酒肆與葉家生事的也是他們派的人。”
“周齊兩家是彥王在撐腰。”尹晗張開手心,接住欲落儘她杯中的杏花瓣,手指一撚一搓,杏花瓣全然稀爛,“說起來,他們兩家與我可是有一筆賬要算。”
麥蘇木緘口不語,目光逐漸冷若冰霜。
尹晗又接過杏圓遞過來的糕點,沉聲道:“麥蘇木,今夜你也擾擾那些來生事的人罷,這幾日的忍氣吞聲也夠了。”
“是。”麥蘇木再道,“主人,還有一事。”
“何事?”
“葉娘子托人來傳話,讓您今日申時去靈音閣與她一敘,說是有要事相商。”
“她終於找上門了,我以為還要再等上些時候。”尹晗手指繞盞口內一圈,指尖沾了茶水,輕輕一彈,彈得杏圓怨念地叫了幾聲。
“主人,此事來得蹊蹺,其中恐怕有詐,讓麥蘇木陪您一起罷。”麥蘇木誠懇道。
“不必擔心,我若動身自會有人跟著,你去做我安排的事就好。”
聽從安排的麥蘇木隻得悶悶地應了聲,尹晗拍了拍他的肩示意讓他安心,回屋換了身衣裳,溫聲哄了欲要跟來杏圓就騎馬而去。
靈音閣位於南市天璣城,原屬皇家禁地,後來禹蒼把持朝政便將它劃給了靈穀寺,靈穀寺是天璣城佛教聖地,不過靈音閣距日常朝拜的殿堂較遠,一般鮮有人去。
尹晗反複琢磨,這次前去怕是多少要遭些罪。葉餘白若是有事求她幫忙定不會選在此處,應是受了那兩人的威脅才約的她,即便不至於要她命,可皮肉之苦總是要受的。
不過好在穿了師父改過的明光甲,應不會傷到要害。
打馬過靈穀寺,寺外守衛森嚴,還有宮中隨從成群結隊,這仗勢不知是宮中哪位貴人在此祈拜。
到了靈音閣前方,葉餘白在不遠處的亭子內來回踱步,尹晗翻身下來安置好馬兒就朝亭子走去。
“餘白。”尹晗視察所處之地時遠遠地喚了一聲。
葉餘白抬眸,強勉地擠出一個似喜似悲的笑容,“長明,你來了。”
尹晗走進亭中坐了下來,不急不緩問道:“餘白,是遇到什麼難事了麼?”此時的葉餘白與那日所見不大相同,即使是春意盎然的日光照在她身,也再無熠熠生輝之感。
葉餘白深吸氣,“長明,你還記著在茶肆那日跟在我身旁的婢子麼?”
“記得。”
“她死了,因我而死。”葉餘白聲息沉而顫,神情痛苦,眼底不覺間湧出了淚水,“不光她,我家中還連死了好幾人。”
尹晗故作訝異,“怎會如此?”
“這事發生有好幾日了,之前我沒有頭緒,但昨個我知曉原因了。”葉餘白走近尹晗身側坐了下來,拂去眼淚,“是那日在茶肆與你我吵鬨的人做的。”
“你家中如何說?”
“我阿耶不讓報官,況且,也沒有證據。”
“餘白,”尹晗的手覆上葉餘白的肩,“節哀。”
葉餘白放開一直死死攥住尹晗衣袂的手,低首不看尹晗,頓了許久才道:“長明,今日之事算我欠你的,過後我的命任你拿去。”說罷,她起身朝外擺了擺手,一直埋伏四周的人逐漸現身。
尹晗麵色沉靜,手掌徐徐握住了腰間的橫刀青雲,隱藏的位置與她預想分毫不差,總共二十來人,儘數帶著家夥,看樣子想讓她交代在此處了。
打頭的是周重和齊鶴汀,周重最是大搖大擺,頭一歪瘋瘋癲癲地走來,蔑視地道:“尹晗是罷?”又不屑笑了一聲,“不,應該叫您尹長史。”
葉餘白悶聲不語,她也無路可退。
“與烏茲一戰中幫大紀拿回會州,從而回京封了左千牛衛長史,功勞不小呢。”周重陰陽怪調道。
“然後呢?”尹晗反倒翹起了腿,直直迎上周重如狼似虎的眼神,不曾顯露一絲驚慌。
齊鶴汀攔住怒火衝天的周重,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尹晗,施舍般釋放了自己的善意,“尹晗,彆說不給你認錯機會,今日你若是給我等磕頭謝罪,一切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