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王殿下。”
魏文玨徐徐走來,舉止儘顯溫文儒雅,“吾已聽說了,你便是此次春蒐的第一罷?”
“是。”
“你師從何人,身手怎會如此了得?”
“家師無名,不敢妄言。”
“如此。那你尋吾有何事相告?”
尹晗聞言揭下臉上的麵具,熟悉的麵容闖入魏文玨的眼中,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竟是左千牛衛長史,這可是禹蒼的人。
魏文玨啞然無聲,逐漸冷峻的目光上下打量尹晗,似乎要從她身上覓出此人尋他的來意。
尹晗淡然處之,毫不畏懼地對上魏文玨審視的眼神,直截了當道:“還請殿下不必緊張,尹晗來此並無惡意。”
魏文玨不言,卻是抬眸示意尹晗說下去。先前還泰然自若的尹晗登時跪拜在地,淒厲地喊道:“懇求殿下救我一命!”
此番舉動著實讓魏文玨不明所以,他垂眼望著尹晗,不知在思量些什麼,問:“尹長史這是作何?”
“尹晗心懷壯誌,十五投軍原州隻為家國,以為回了京都便可一展宏圖,不想京都歌舞太平,全然不顧邊疆離亂。我苦悶許久,然皇太後陛下卻派我來監視殿下,將殿下之行動逐一上報,可我知曉殿下一向以德待人,是真正的為國為民,所以我不願做這偷摸之事。但皇太後陛下卻以家人性命要挾,我被逼無奈隻好孤身前往殿下舉辦的春蒐,以此來接近殿下。” 尹晗神色堅毅,言語鏗鏘有力,儼然已是視死如歸。
魏文玨神色慢慢動容,也不作應答。
尹晗繼續推心置腹,“陛下不仁,莫怪尹晗不義。我等因陛下能夠摒棄世俗從戎,不勝感激。但原州一帶民不聊生,陛下毫無作為還無悔意,此舉深深寒了尹晗的心,亦寒了還在邊疆誓死守衛大紀將士的心!殿下憂國憂民,怎會不懂尹晗所言?”
“可寡人不過一介閒散王爺,即使心係子民,朝堂之事也無權過問,尹長史投奔寡人,隻怕真心錯付。”
“殿下愛民恤物,能謀善斷且禮賢下士,一直是尹晗心中渴求的仁德明主,縱使尹晗無棟梁之才,卻仍願為殿下、大紀儘綿薄之力,還望殿下成全!”
事已至此,魏文玨仍在遮掩,他若在暗中無心爭權,禹蒼怎會派尹晗前來監視?且尹晗能來與他談論此事必定是有備而來,他不是不知,僅是尚在試探。
魏文玨彎腰將地上的尹晗扶起,輕輕拂了拂她身上的塵土,低聲歎氣道:“你的心思寡人了然,隻是為何是寡人呢?”
“陛下無心家國隻知享樂,聖人軟弱無能難堪重任,殿下乃大紀之彥王,匡扶天下之責,舍殿下其誰也?”朝堂動蕩,魏文玨暗度陳倉,而尹晗自己早就在他擺布之中,此次舉動雖不能取得他的信任,但是亦迎合了他的假仁假義,況且一直緊盯的獵物公然到他麵前,用不用暫且不論,意興確實分毫不減。
魏文玨眉眼帶笑,“陛下那邊你當如何呢?”
“荀首席曾與我說過,陛下有一支專門從事刺殺的暗衛,想必朝堂紛亂該是出自暗衛之手。倘若殿下成全,尹晗定為殿下探得這支暗衛動向,以為殿下解憂鋪路。”尹晗思來想去還是將此事說出,禹蒼迫切知曉魏文玨的勢力,魏文玨也欲暗中掌控禹蒼一方,二者猶如參與此次春蒐的狩獵者一般,皆想克敵製勝卻非萬不失一,因而她的出現倒算是順了雙方的意。
“荀首席?你與她相交甚好?”
尹晗麵露赧然地頓了頓,再道:“是有些私情……不然,她也不會將我引薦與陛下。”刻意道出的私情二字令人無限遐想,她卻是在心底向荀崝認了無數次錯。
“你容寡人想想罷。”
尹晗告退,魏文玨背過身去負手而立,目視粼粼湖水,忽而喃喃道:“尹晗此人可否相信呢?”
身邊的隨從回道:“回殿下,此人似是有備而來,不僅解了殿下多年困惑,還坐實了禹蒼暗衛之事。”
“是呢,看來她與荀青山確有貓膩,再將她的身份探清楚些罷。”
“是,屬下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