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郊回了住處,酒肆正巧派人來送尹孚寄來的書信,尹晗接過後叮囑了來人,若有叫謝遠的人來尋她須即刻傳告。
杏圓賴在尹晗背上不肯下來,索性背了杏圓回了屋,一邊薅著杏圓,一邊拆開尹孚寫的書信,除卻一路顛沛與所見心酸,尹孚還給她留了問題,如何兩全紮根莫州與安置流民。
尹晗之前倒是有了主意,但此事還需仔細斟酌,若是輕易下了論斷誤了事,一切將是緣木求魚。
況且眼下有一事愈發危急,即南邊索洛七部的存亡。從麥蘇木寄回的書信,加之南邊探子傳回的消息就可知,索洛其中四部欲連手謀反,一部從壁上觀,僅剩一部維護索洛王。
尹晗斜靠在椅子之上,撫著臥在懷中的杏圓,她自己極力取得禹蒼信任的目的也在此,儘管知曉禹蒼絕不會放任此事,否則怎會在此時把元一調回京都,明明北邊戰事吃緊,可禹蒼遲遲沒有下一步動向,這讓她心中無數。
而如今大紀多數兵力仍在北邊牽製東來、烏茲和拉罕,索洛七部的內亂必會波及大紀。假使西域各國借索洛之手渾水摸魚,北邊三國再乘虛而入,暗中蓄力的地方各州揭竿而起,到那時,大紀則為魚肉,任人宰割。
故爾能夠改變事情走向的關鍵在於索洛七部。
尹晗閉眼長歎一聲,此事不可心急,暫且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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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便是寒食與清明,按例陛下四日不視朝,百官也有四日休。尹晗心中已有了主意,正在仔細盤算此事,元一從外麵走了進來,笑著喚了聲:“長明。”
尹晗聞聲連忙放下手裡處理的事務,起身相迎,“原是不二大駕光臨,晗有失遠迎。”
“長明言重了。”元一走近搭上尹晗的肩,忽正色道,“今日來是有事要告知於你。”
“何事?”尹晗見元一還身著朝服,想來剛下朝參,莫非朝中出了什麼大事?
“舒州刺史上報稱,近幾日舒州城中的索洛人連連無端作惡,有些甚至蠱惑百姓起義伐紀,城中不少匠人商賈已被煽動,陛下特派我明日帶兵前去查探此事,務必給朝廷一個交代。”
“舒州據京都不是甚遠,居然也會發生此事。”尹晗心底一驚,這幾日正琢磨索洛七部之事禹蒼會作何舉動,誰承想索洛主動投懷送抱,倒是給了大紀一個由頭。
“茲事體大,不敢妄論。”元一眼裡的輕蔑一閃而過,旋即恢複常態。
“是,處理不當隻怕為京都招來禍根,所以不二,你還得謹慎行事。”尹晗憂心忡忡地叮囑。
“定不負長明囑托。”元一拍了拍尹晗的肩示意放心,倏地又有些語重心長地問,“長明,你說,你我二人會不會有兵戎相見的一天?”
“怎?不二就算是想與我切磋也不至兵戈相見罷?”
“哈哈哈哈哈,也是!”
兩人走到門邊,一直侯在門外的範明彰見了尹晗,立馬哼了一聲扭頭向另一方。
“長明,我先行一步,等我凱旋,你我二人再不醉不歸!”
“好,一路珍重!”
直待元一與範明彰走遠,尹晗才隻身去往詢議台。說來奇怪,她現下亦算作禹蒼的人了,元一為何要作悲壯之態道出那句兵戎相見?而自己謀劃多年之事絕無敗露之可能,所以這句話的意義何在?
尹晗百思不得其解,一晃神,已然是到了詢議台,立在殿外的宮人進去稟告,得到荀崝的準允後方進去。
或許是那日出言無忌的私情,令尹晗總有慚愧縈繞在心,勝在隻魏文玨一人知曉,她還能故作鎮定,不叫荀崝瞧去端倪。
恰逢荀崝與詢議台幾人在商議政事,她一人獨坐在上,其餘幾人皆坐於下,幾人見尹晗來了毫無停下之意,尹晗亦不敢上前打攪,僅靜默在旁。
未幾,事畢幾人出,荀崝拿著文書的手指了指適才那些人坐過的位置,不冷不淡地道:“過來坐。”
尹晗應聲,先是過來朝荀崝行禮,說完參見詢議首席才坐下,的確比平時矯揉造作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