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歲的尹寒霜蹲在房間某不起眼角落，100分數學試卷被她揉成一團。平靜不過5分鐘樓下再次傳出激烈的爭吵聲，緊接著女人痛苦哀嚎男人隱忍哭泣不斷朝二樓尹寒霜的房間輸送。他們疼愛的大女兒早逝後三天一小哭五天一大鬨，是無論考多少個100分都換不得父母一笑的沉鬱氣氛。尹寒霜閉上眼睛，她無比後悔沒有好好學習，在父母陷入吵架循環隻能吐槽：煩！煩！煩！又有點羨慕大哥，如果自己年齡跟他一樣大是不是也可以逃離父母去享受自由生活。

“鬼哭狼嚎”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重腳步聲。刹那間門被推開，尹寒霜像隻在森林裡迷路的無助幼獸，她抬眸和門外二人對視，母親雙目無神麻木地站在門邊倒是從有記憶起就沉默寡言窩在畫室很少出門的社恐父親先開了口。

“小霜，你想不想去爺爺家住一段時間。”

尹寒霜大腦一片空白，手裡的試卷團子掉在地毯上。她知道小孩子是不能有反對意見的，就算反抗了結局也會跟試卷團子般以卵擊石，不會發出任何聲響。

“如果小霜走了，能讓爸爸媽媽開心點……那小霜願意。”尹寒霜努力扯出微笑，楊念慈眼裡閃過一絲後悔，沉默寡言的小女兒她本就很少放在心上，大女兒尹愛早逝她更無心顧及了。這是她唯一一次接收小女兒的情感，這份情感好似生鏽的小刀刺在心臟最柔軟處。

“媽媽給你準備一下行李。”楊念慈慌忙向前，從衣櫃拿出行李箱自顧自收拾起來。尹寒霜注視著二人，在父母雙重性格及偏愛下她早已習慣現在的生活，本以為要孤獨到18歲沒成想自己也能離開這個家去過哥哥口中那自由自在的日子。

爺爺家在B市郊區，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彆墅。尹老爺子喜歡釣魚，在家的天數用手指就可以掰扯清，於是看家任務就交給了保姆陳姨和大學剛畢業的小姑姑。從H市到B市開車兩個半小時，楊念慈狀態極差送娃任務隻好交給尹杜華一人。

尹寒霜穿著純色t恤搭配條縮水成七分褲的牛仔背帶，尹杜華見氣氛尷尬想找個話題聊聊卻不知從何聊起，他對小女兒知之甚少，也不曉得她是否還如三歲那年熱衷鵝黃色……

尹寒霜望向窗外，上次去爺爺家還是小寶寶時期。5歲的她翻出唯一一張家庭合照，爺爺尹泰興居中左邊是父母和二姐尹愛，右邊是位清麗長發少女，少女笑容燦爛手裡抱著2歲的尹寒霜。大哥尹寒則站在老爺子身後，他表情淡漠左手放在尹泰興的肩膀，右手悄悄攥著尹寒霜的小手。抱尹寒霜的女孩，是尹泰興的小女兒她的小姑姑。

“那個，小霜啊。你到爺爺家少跟尹落黎接觸，她這人性格有點古怪，你就跟陳姨一塊兒啊！”尹杜華瞥了眼中央後視鏡裡的女兒，訕笑道。尹落黎是小姑姑大名，社恐老父親吐槽最多的人。

車停在了院子門口，尹杜華迅速打開後備箱把行李拿出，隨口交代女兒幾句便上車揚長而去，這套功夫行雲流水半個廢招都沒有全是重點。尹寒望向木色大門頂上的門鈴無奈搖頭，她邊敲門邊大喊：“有人嗎？！”

“來了！”一道柔和的聲音響起，似隱匿於山穀中的清澈溪流，兩個字好聽，三個字賊好聽。大門被打開，尹寒霜看著門內的女人：她身著淡綠茶服，及腰長發被一根精致木釵挽起，一對杏眼先是閃過疑惑後被溫柔重新填滿“這是誰家的小朋友呀？”

女人的身影跟記憶裡那張照片裡的清麗少女重合。

“小姑姑”尹寒霜不好意思地開口叫人，對比女人的“黃鶯出穀”，抑揚頓挫，娓娓動聽，自己的聲音真是不堪入耳。

“原來是我家的小寶貝，好久不見呀小雪花。”尹落黎給女孩一個大大的擁抱“長得好快啊，小姑姑都抱不動你了。”秉承著苦了誰都不能苦自己的原則，雖說父母不關心但該吃的還是得吃該喝的還是得喝，所以尹寒霜小朋友一直是同齡娃娃的平均值不超標也不需要補。

尹寒霜被尹落黎的熱情舉動嚇到，她原本想推開麵前熱情過了頭的小姑姑，可這溫暖的擁抱在不斷催眠自己，如果可以她想永遠停留在此時此刻。5歲起腦海裡就構想出了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湖，這次小姑娘不再選擇繼續觀望而是撿起石子奮力朝中心擲出，湖水泛起層層漣漪。

“小姑姑，你嚇到我了。”尹寒霜假裝委屈，心裡的小人卻個個都在貪婪接收著從未有過的暖意。“不好意思哦，小姑姑太激動了。”女人鬆開手，寒冷席卷全身，小姑娘又回到了冰冷灰暗的角落。

“那我能牽你的手嗎？”尹落黎蹲在小姑娘麵前輕聲詢問道。尹寒霜猶豫不決，最終好似做了重大決定般慢慢把右手伸向她。尹落黎莞爾一笑，握住女孩白白的小手。

她的手心好軟好溫暖。

尹寒霜紅了臉，任由尹落黎牽著。姑侄倆剛進屋裡，一股不明香味猛鑽進尹寒霜的鼻腔，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擦桌子的中年女人趕忙抽出幾張紙巾遞過去，尹寒霜鬆開小姑姑的手捂住自己鼻子她環視四周：一樓是很普通的中式風格，太師椅旁邊小桌子中間擺放著景泰藍香爐。

“阿黎，快帶小姑娘上樓。剛點了香，她應該聞不慣。”

“好，陳姨。”尹落黎接下紙巾，見尹寒霜捂著鼻子沒有想擦鼻涕的欲望隻好先帶她上樓。老宅一共有五層，地上四層地下一層，一樓是客廳餐廳，二樓是書房及尹泰興的臥室，三樓是客房，四樓是尹落黎個人小天地。

“不喜歡那個味道嗎？”尹落黎撫摸小姑娘的腦袋輕聲詢問著。尹寒霜打了個寒磣搖搖頭道：“不喜歡。”她鬆開手，從尹落黎兜裡抽出一張紙巾小心翼翼地把鼻涕擦掉。尹寒霜不想被彆人發現自己狼狽時的模樣，不需要任何人多餘的憐憫。尹落黎側身笑吟吟地看著一旁傲嬌的小姑娘。

“你剛才捂著鼻子是怕彆人看到你的小花貓兒臉嗎？”尹寒霜藏起紙巾仿佛這樣就可以成功“毀屍滅跡”什麼也沒發生過。她小聲抱怨：“才不是這樣呢。” 尹落黎捏了捏她頭上綁馬尾辮的小粉頭繩“可愛的哦。”

尹寒霜有種渾身觸電的感覺，兩步並一步走到電梯前用力按下上升鍵，小姑娘臉紅的不行，如果臉再胖點就是果園裡剛成熟蘋果的複製版了。

“我的皮筋是鄰居姐姐送的，她說她在H市最火的商場裡買給我的，當然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