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旦的嗓音有著少年人的清爽,說話時眼神非常真誠,而且句句都說在了蘇媛心坎上。
蘇媛不知道對方如何得知自己體質的事情,也許隻是單純想要了解什麼藥香,可偏生他也是真的想要了解自己為何有這般體質,不想再受拖累。於是略加思索,蘇媛微微點頭答應,“好吧,等馬場的事情忙完了,我就來找你們。”
“那太感謝了。”
柳醫自覺等不了到蘇媛的事情忙完,剛想要來插一句,柳旦已經看穿了一切,抬手揪住柳醫耳朵,將他帶走。
“不行。”
“哎呀蛋蛋,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正好安慶端著水過來,瞧見柳家主仆這般打鬨,嗤笑一聲,“我在中原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看見這樣的主仆呢。”
“中原階級分明,就算是我家規矩鬆散,也少見這樣的。”蘇媛接過碗,對安慶說的話也有同感。
“我看著那個柳醫就覺得很不對勁呢。”安慶突然神秘兮兮湊近蘇媛,悄聲問道,“蘇媛,你知道龍陽之好嗎?”
“什麼龍陽之好……”蘇媛疑惑。
“哎呀你彆說出來!”安慶趕緊製止,蘇媛以為自己做錯了,連忙捂住嘴巴,“對不起。”
安慶沒好氣瞪他一眼,這才解釋,“我在中原時就見到過,有些主仆就有這龍陽之好,就是,男人喜歡男人……”
“啊?那不是……”蘇媛驚了,忙壓低聲音,“像男子和女子一般相互喜歡?有這種事?”
蘇媛問完,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稍一思索,臉上突然變得緋紅。
問話前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龍陽之好不就如同阿史力那和他自己那般嗎?
雖然阿史力那以為喜歡的是女子,可他確確實實是一名男子啊。
安慶沒有發覺蘇媛異樣,臉上鄙夷不已,“真搞不懂中原人是怎麼回事,男女相合乃是天經地義,男的和男的相愛有違天道,我們呼羅多人就絕不搞這種歪門邪道。”
這話犀利,被蘇媛聽進心中,他臉色又漸漸白了起來,隻覺安慶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他難受,一時間沒了胃口。
他更不明白的是,為何他聽了安慶的話,會又生氣,又難過。
就像被安慶指著鼻子罵一樣,偏人家又明明不是這麼個意思。
“對於這種人,殺之割肉最好。”安慶聯想起了自己,一向溫和憨實的眼中閃過了些許憤恨。
“也許,男子與男子,也有相互愛護的呢?”蘇媛下意識地想要辯解。
安慶瞪他,“蘇媛,你糊塗,你想啊,上天讓人分男女,不就是為了延續子嗣的嗎?這男男之間又沒辦法懷孕生子,當然違背天意,又怎麼可能有真情?我們部落本來就人少,小孩也不能個個平安長大,若是男的都喜歡男的了,部落不就滅亡了嗎?”
喉頭發堵,蘇媛隻能沉默點頭認下,可心裡還是不服氣,也不明白自己在不服些什麼。
“所以你看,那兩人打情罵俏地樣子,真是不知羞恥……”
安慶還在說,蘇媛已經聽不下去了,默默祈禱馬隊快點離開。
他想要快點離開阿史力那,離開了,一切都結束了。
天狼崖,阿史力那和顏芳大師在崖後的斜坡下修習武功。
顏芳大師這幾日將他在外的遊曆時的感悟講解給阿史力那聽了,又拿出新收的心法教與阿史力那。
在阿史力那很小的時候,顏芳大師犯了錯被趕出師門,之後惹了仇人,又被追殺到草原。
那時候他全身的武功和筋脈儘廢,更是被打斷了雙腿,僅靠著兩隻手,爬到草原來的。
餓了啃點草,渴了接雨水。
就在臨近無力為繼之際,阿史力那牽著一匹白馬出現。
小小的他俯身看著顏芳大師,問他在做什麼。
“我在看風景。”顏芳大師故作瀟灑。
小阿史力那歪歪頭,篤定道,“你要死了。”
“你知道什麼是死嗎?小屁孩。”顏芳大師覺得死前能和這樣的小孩說說話也好。
小孩眼珠子一轉,道“我不知道,要不你表演一個給我看看?”
準備講些人生道理的顏芳大師硬生生被小阿史力那氣得坐了起來。
下雨了,小阿史力那把氣得直喘的顏芳大師拖到了土坡下躲雨,自己則喚白馬過來,就蹲在它的身下。
“小孩兒,你怎麼會說中原話?”
“你猜。”
“你讓馬靠過來點。”
“想的美。”
“那你來這裡乾什麼!”
“不告訴你。”
顏芳大師氣苦,想不到自己都要死了,還要受氣。
“算了算了,我都要死了,問這麼多乾什麼。”
“我阿母生小弟弟了,不喜歡我,所以我離家出走了。”小阿史力那反而對顏芳大師說起了原因。
“哎,你阿母為何就不喜歡你了呢?”顏芳大師問。
小阿史力那聽到他的問題,突然咧嘴笑起來,“因為我把弟弟給藏起來了。”
“你,為何要藏你弟弟?”顏芳大師開始猶豫起來。
小阿史力那理所當然地道,“因為我喜歡他,我想每時每刻都能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