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芳大師思索一番,問,“你把弟弟藏哪裡了?”
小阿史力那轉向顏芳大師,那一刻,他深灰色的眸子中有些許憂傷。
“我把弟弟埋在地裡,等我再去找他,他就不笑了。”
闖蕩江湖多年,顏芳大師也從未有過此時感受。
眼前這個孩子很罕見的同時擁有著孩童般的天真與惡魔般的殘忍。
他親手為自己這個將死之人找到遮風避雨的地方,也親手將自己喜愛的弟弟埋入土中。
他是不知道這樣會死嗎?
顏芳大師能感受到,這個小孩缺失某些東西。
所以他才會認為,弟弟埋入土中並沒有什麼不妥。
“你不難過嗎?”顏芳大師問道。
小阿史力那摸摸自己的胸口,“我這裡悶悶的,就是難過嗎?”
顏芳大師看著懵懂的小阿史力那,突然有了想要活下去的衝動,他不理解為什麼上天要讓這樣的怪物存在,但是他想要教導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不完整,實則非常可憐。他想要給這個孩子力量,讓他好好的活下去。
突然,小阿史力那歪歪頭,又篤定道,“你不會死啦。”
“……”顏芳大師無言以對。
“你活著吧,我挺喜歡你的。”
雨停後,小阿史力那將顏芳大師給馱了回去,請父親救治了他,讓他恢複行動。
那一天,顏芳聽見外麵響起久久不息的鞭打聲。
之後,顏芳開始教授小阿史力那修心,後來長大一點,教授阿史力那武功,而阿史力那的表現讓他完全陷進去了。
阿史力那就是天生學武的料子,甚至隻需要口頭演示,阿史力那就能融彙貫通。
可他力量越是強大,行為越是邪性,時常控製不住自己。
顏芳大師剃度出家後,開始要求阿史力那專注修心,並送了希達那陪伴阿史力那,要他學會養育生命,而阿史力那確實因此收斂了不少。
可他知道,阿史力那要的,不隻是一匹馬可以給予的。
他此次回來,一為了看望阿史力那,也是為了監督阿史力那。
“你這幾晚都悄悄回去了吧。”
顏芳大師正在打坐,突然這般說道。
阿史力那躺在山坡上,叼著根乾草,“要你管。”
顏芳大師歎口氣,悠悠道,“阿力,人的感情是最複雜的,亦愛亦恨,亦癡亦嗔。你要學會品嘗這種複雜,不然得不到完整。”
阿史力那不屑地衝著顏芳大師的方向吐出草杆。
“忒。”
……
馬隊的準備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經過三天時間,寄賣的出貨也差不多完成了。
將所有記錄造冊,蘇媛又將貨品和幫帶的東西分門彆類的記錄好,去倉庫裡和朝魯對了庫存,之後的事情就不需要他了,又回到馬廄工作。
阿史力那出門已有五日了,一直都沒回來。
蘇媛看天色已經暗下了,明白今天阿史力那也不會回來了。
他坐在阿史力那的榻上,這些天他一直睡在這裡,總想著萬一阿史力那回來就能立馬知道。
早上撩開布簾後的失落感實在是太難受了。
從開始的忐忑,到給阿史力那找借口,再到怨憤。
明明說好的,說好去中原之前好好相處,為什麼要食言呢?
已經這麼些天了,都沒有想著回來問候一聲。
之前還寸步不離的,如今卻無影無蹤。
是覺得無所謂了嗎?
蘇媛想起了幾天前安慶說的那個“龍陽之好”。
世間竟有這樣的事嗎?男子也能與男子歡好。
那麼對他來說,和阿史力那的關係不就等同於“龍陽之好”麼?
可是“龍陽之好”的事情部落不接受,那阿史力那肯定也不會接受,所以,他一定不能讓阿史力那發現自己的真身,不然……
阿史力那也許會厭惡他的。
淚水突然決堤,蘇媛難受地抹抹眼淚,敲著自己的腦袋,自責不已。
“你在想什麼呢。”
等安慶回來睡下,蘇媛悄然出門,來到柳醫的住處,柳旦迎接了他進去,抬眼就見柳醫眼睛亮晶晶地坐在榻上,兩隻手被綁了起來。
“這……”什麼情況?
“哦,少爺他一看到稀世奇藥就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手,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咱們就先用這種友好的方式交流就可以了。”柳旦解釋著,端了張凳子來。
蘇媛勉強咧嘴笑了下,實在不知道作何評價,隻能坐下,“問吧,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