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呼羅多鬥狼戰士們非常開心，即使自己活不久了。

隻因有一位畫中出來的可人兒給他們一勺一勺地喂藥呢。

雖然喝完後傷口巨疼，但是看著這可人兒在人群中蹁躚穿梭，心中莫名熨帖。

傷口都變得沒那麼疼了呢。

但很快，情況變了，日子煎熬了起來，概因自家少主抱著胳膊在角落盯著大家，用冰冷如鋼針的目光，左右掃射，落到哪處，哪裡就刺痛。

部落的醫師也在幫忙。

挨個問診，柳醫先是觀察受傷程度，之後給出傷藥劑量，柳旦與醫師清理傷口，指揮蘇媛或者安慶上藥喂藥。

每次輪到蘇媛，傷員就手腳不便，一輪到安慶，傷員就乾脆地端起碗來直接乾了。

快躲開，彆擋著我的視線了。

安慶不開心，下起手來十分重，可一旦有人罵他，蘇媛瞧來，那人就會立刻閉嘴癡笑。

終於輪到重傷者，擔憂疼痛的副作用，柳醫處理起來很是小心，斷腿的，沒了耳朵的，一劑藥下去，都疼得滿頭冒汗。

處理完之後，蘇媛稍覺疲憊，剛起身擦汗，一扭頭，發現了一個熟人。

“朝魯隊長！啊，你的手怎麼這樣了？”被朝魯的傷情嚇了一跳，蘇媛沒瞧仔細就上手，結果摸到滿手冰涼。

意識到了原因，蘇媛捂著嘴後退了一步，差點跌坐在地，一直關注著他的阿史力那立刻趕來，一把扶住。

“媛媛。”

“阿史力那……朝魯，朝魯他……”蘇媛扒著阿史力那的衣袖，指著朝魯的屍身，語無倫次。

“他死了。”歎了口氣，阿史力那安撫蘇媛，“沒了三人，隻有朝魯還是完整的。”

“……”聽得這話，蘇媛眉頭一蹙，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不明白為什麼要流淚，其實他也不怎麼認識朝魯這人，而且朝魯平時說話冷冰冰硬邦邦的，表情也很可怕，蘇媛甚至都不怎麼敢看他。

但也是這個人，在他問了不合時宜的問題後，還是告訴了他阿史力那的情況。

是這個人在阿碧雅欺負他時，毫不留情地將人拖走，還提醒他不要亂來。

是這個人在他被誤會時，保護著他。

還有在馬場記賬的那些日子，每天接送，表麵看管，實則保護。

這個人從來沒有傷害過蘇媛。

怎麼就死了呢……

“哎，失血過多，這種傷雖不會立刻斃命，但是也抗不住三兩刻。”

柳醫站在旁邊，歎了口氣。

其他人也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彆看他們此時還活著，誰都知道，兩天後每個人都有可能就躺在朝魯身邊。

拍著蘇媛的背，感受他難過抽泣，阿史力那的目光落在朝魯身上，麵色平靜。

那種怪異的感覺還殘留著，並且時不時冒出頭來。

在朝魯合上眼睛的刹那，他感覺到了。

他問柳醫人能不能複活時，又感覺到了。

還有，此刻。

與這感覺同時出現的，還有遲鈍和猶豫，這不是他，即使是生死，阿史力那從小就能很快做下決定，絕不會猶豫不決。

對了，這種感覺其實並非第一次出現，當年發現弟弟不再笑了，也是這樣的。

他想，若是當時沒有沉迷殺戮，而是立刻將朝魯帶走，他會不會還活著。

其實對於阿史力那來說，很多人死了還是活著，都不重要。

不過，此刻的所有感受都表明，很多人裡麵不包括朝魯。

他挺想讓朝魯活著的。

撫過蘇媛的臉頰，手指一片微涼濕意，阿史力那突然想起師父的話來。

阿力，人的感情是最複雜的，亦愛亦恨，亦癡亦嗔。

所以，他此刻滿心的複雜味道，就是後悔嗎？

見蘇媛此刻滿臉淚痕，阿史力那感覺，那後悔的情感，是一種苦澀的味道。

背上的手掌停下拍撫的動作，蘇媛抬頭望向阿史力那，隻見他麵上淡淡的，目光不知落在何處，少見地出神了，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