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媛正隱在柳旦身後位置垂首俏立,忽然之間感到強烈的陌生視線落在身上,一抬眼,那富悅軒的少東家,叫沈宇的人,正盯著他直打量。
柳旦截斷了沈宇視線,指著一旁的安慶道,“沈公子,這位就是安慶小哥。”
“哦,哦?”沈宇一時間差點忘了談話進行至何處,正好徐掌櫃上前解釋,“這是之前嚴掌櫃手下的夷人小仆,會呼羅多語,所以跟著商隊一起去的。”
“少東家,”安慶來到沈宇麵前,伏身行禮,“嚴掌櫃知我本是呼羅多人,所以已經將我賣還給了呼羅多的領主。”
沈宇和徐掌櫃頓時不滿,這夷人一來就急著劃清界限,定有問題。
“哦?那嚴掌櫃人呢?”
“商隊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狼群,所有人都遇難了。”
沈宇的眉頭擰得更深了,要不是外人在,他早就把這個蠻子給綁起來拷問,還由得他說這麼前後不著調的事情來哄騙人?
“你又是如何知曉的?莫不是那部落的蠻子見財起意……”徐掌櫃上前揪住安慶的胳膊。
安慶也不掙紮,隻是悶頭解釋,“為了報答老主人的恩情,當時我也一同送商隊出草原,哪知道路程未遠,就遇上了狼群突襲,一時間混亂不堪,我拚命趕回部落叫來人,可嚴掌櫃他們卻沒能撐到部落救援……”說著,安慶捂著臉痛哭起來。
“小小畜生怎會主動襲擊人,嚴宏身邊的護衛都是吃素的麼!”沈宇怎麼也不會相信,他一聽就知道定是這個背主的玩意兒在撒謊。
“是真的,屍身都給吃沒了……”安慶堅持。
沈宇和徐掌櫃聽得齊齊皺眉,甚至沈宇還退開了半步,怒斥。
“當時為何不讓嚴掌櫃去叫人?”
“嚴掌櫃他不會騎馬啊,而且他也不會呼羅多語呀。”安慶抹著淚,委屈之極。
沈宇語塞,一時想不到其他破綻,反而心裡更加篤定安慶在說謊。
“沈公子,安慶說的這點我們可以作證,”柳旦開口感歎,“日前少爺與我同去呼羅多購買藥材,就遇上了狼災,他們部落還死傷了不少人呢。”
“竟真是這樣?”
柳旦點點頭,柳醫也頷首。
見柳旦麵上神情不似作假,得了柳家人的保證,沈宇一下子信了大半。
他後退兩步,有些頹唐地坐下,“可憐的嚴掌櫃,竟然連屍身都……損失了一整個商隊不說,我富悅軒和錦繡閣還承諾了貨的。”
蘇媛聽著暗地裡癟癟嘴,心中鄙夷不已。
安慶說話就不信,柳旦說一句就信了。
“少東家,貨是還在的,呼羅多部落的人給您送回來了。”安慶上前,神情忐忑地支吾開口。
“什麼?”沈宇一下子站起來,“送回來了?”
怎麼可能呢?商隊全都沒了,不就等於貨也沒了麼!
“是呀,我們呼羅多領主沒能救下嚴掌櫃,為此自責不已,想著正好運貨來邊城出售,就順便將商隊的貨給您送回來了。再說,狼隻吃人,又不會吃皮貨……”安慶說著露出又是不解又是無辜的表情,似乎在想理所當然的事情,怎麼還會有人不相信。
“太好了,太好了,我記得嚴掌櫃之前就說過應該會有五車皮貨呢。”沈宇眼睛一亮,撫掌大笑,又找安慶確認,一副關切模樣,“全都送回來?”
“是……”
“那現下貨在何處呀?”
“正在城外,等我們去接呢。”
“你怎地不早說呢,哎呀,走走,我們快去吧,看時辰是要關城門了。”
沈宇招呼仆人去備馬車,又對柳醫等人拱拱手,“各位,不如就在府中暫歇,等我找回丟失的皮貨,定然好好招待。”
說完,又伸頭去瞧蘇媛,蘇媛覺得不舒服,躲了躲。
“哦,這是我小弟,柳元。”柳醫介紹。
“原來是柳小……小公子……那我去去就回。”沈宇頓時有些呆愣,但很快就恢複理智,安排了家仆接待柳醫等人,就跟著安慶出發去城外了。
蘇媛三人跟著沈家管家去了安置客人的廂房,等房中沒了生人之後,蘇媛終於忍不住了,麵露不愉。
“那個沈宇真是討厭。”
“為何這麼說?”柳旦見他噘嘴感到好笑。
“他怎麼能對安慶那種態度。”蘇媛很為安慶打抱不平。“明明安慶帶了好消息來。”
“蘇媛,這種態度很正常的,要是你家的仆人出去一趟丟了重要的貨物,回來後說是被狗叼走了,你會相信麼?”柳旦反問。
“我才不會把重要的貨物交給……”反駁的話說到一半,蘇媛頓時意識到了什麼住口,又氣鼓鼓地跺跺腳,“哎呀,你這個問題不好,反正我就是不喜歡那個沈宇的態度,那掌櫃也話裡話外的蠻子蠻子地叫。”
“可是,蘇媛。”柳旦有些無奈,“這邊一直都是這樣的呀。”
蘇媛再次怔愣,垂下腦袋,一時沉默不語。
他就是不喜歡彆人這樣對安慶,除了因為安慶是他的朋友,也通過安慶聯想到了阿史力那。
蘇媛更不想彆人這樣對待阿史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