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羽望望天空,繼續述說,“我家窮,五歲被父母賣給了春院,吃了兩年的藥,身邊死了好些人,我活了下來。”
“七歲,被重金買走,伺候一個病歪歪的老頭子,因要采集我這種人身體裡的陽壽續命。”霏羽說著嘲諷一笑,“不過,終是沒能成功,他死了,我被像物件一樣轉手出去,被人當成補藥一般使用。”
“有人把我當成炫耀的寶貝,拿出去和其他人分享,而這個胡老板,昨夜帶我出去赴宴,你們知道,他讓我做什麼?”
有些人麵露不忍,有些人隻是好奇和興奮,霏羽看了一圈,落在蘇媛身上,並不說話,目光灼灼。
“霏羽姑娘,彆傷害自己。”蘇媛似乎明白了什麼,懇切勸道。
霏羽搖搖頭,又看向被按住的阿日希,對他展顏一笑。
“阿日希,你真的很溫暖,謝謝你。”
霏羽說著,不給眾人半點反應時間,轉身利落地在胡老板的脖子上一刀抹過。接著嫌棄般地扔開尖刀,一把抓下頭上的銀簪,高高舉起,望向眾人。
“啊!”眾人大驚。
“不要啊!”蘇媛等人則向她伸手。
霏羽目光堅定地回頭,將銀簪用力往胸口一紮。
“霏羽!!”
阿日希大喊,達來和蘇日拉昆都驚得忘了壓製,阿日希一下子掙脫,不知哪來的力氣,攀著門梁幾步躍上屋頂,接住了搖搖欲墜的霏羽。
“霏羽!”阿日希目眥欲裂,霏羽胸口有一支銀簪深深插入,直至尾端玉石。
她是有多難過,才會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霏羽染血,阿日希抱著她跳下屋頂,嚇得大家連連讓開,又擠上來圍觀。
而阿日希兩膝驚痛,兩腿抖了抖,便不管不顧朝著蘇媛而去。
“救她,救她!”
蘇媛上前看了一眼,情況實在危機,瞧周圍人全圍了上來,於是一招手,“回房間!”
安慶和其他人在前開路,阿史力那護著蘇媛回到房中。
之後,安慶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掀開,惠娘把自己的被子鋪在了桌子上,阿日希正好抱著霏羽進來,輕輕放她上去躺好。
阿史力那吩咐其他人去門口守著,在阿日希懇求的目光中,讓他留了下來。
蘇媛按住霏羽的傷口,在想著該怎麼辦才好。
幸好她傷口出血不多,銀簪比較細,若是用刀子,那就不知道現在還來不來得及。
霏羽在最開始的暈眩過後蘇醒過來,她望著眼前的蘇媛,微微歎氣,“蘇公子……”
“你堅持住,我會給你一些藥,可能會有些疼,但是一定會好的。”
霏羽按住了蘇媛的手,搖搖頭,“我相信公子能救我,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霏羽,你活著,你活著!”阿日希聽明白了,他趴到霏羽身邊。
霏羽一扭過頭,就看見一個大男人涕泗橫流的模樣,她輕笑了聲。
“真可惜,要是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霏羽,你不要放棄,我真的可以救你。”蘇媛又勸,心中悶痛。
霏羽苦笑,深深望著蘇媛。
“你真的可以救我嗎?”
霎時,蘇媛就明白了霏羽的意思。
也許,自己能救得了她的性命,那之後呢?
她殺了胡老板,殺人償命,對於平頭百姓,道理就是這麼簡單,何況是身為賤籍的霏羽?
胡老板的仆從應該已經報官了吧,過不了多久,官府的人就會來抓人。
到時候是將救活的霏羽,又交給官府處刑?
還是帶著她逃跑,然後害了阿史力那他們?
而他救活了一個在眾目睽睽中自殺的人,又該如何解釋?
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了嗎?
蘇媛目露憂傷。
“你看,你救不了我的。”霏羽倒還好,隻是有些喘,不在意地笑笑,“我應該……感謝老天,沒有讓我立刻死去,可以有機會和蘇公子說自己的……遺言。”
蘇媛目中掙紮,沉默了很久,最終拉住了她的手,用平生最溫和的語氣問道,“你想要說什麼?”
霏羽嘴角溢出血跡,代表腑內開始滲血,她眼中的光反而更亮。
“蘇公子仁善,煩請……將此等賤軀,付之一炬,隨風飛散……”
蘇媛聞言哽咽,點點頭,答應霏羽。
“嗯,我一定辦到。”
“蘇媛!”安慶推門進來,“甲板那邊說官府的人到了,怎麼辦?”
說完,他就呆住了,怎麼?蘇媛怎麼哭了,沒有救霏羽呢?
“讓我離開吧……”霏羽一下子拉緊了蘇媛的手,心臟的絞痛使她難受抽搐。
蘇媛抽噎,點點頭,放開了霏羽的手,抓住了那插在霏羽胸口上的發簪。
阿日希突然就明白了蘇媛要做什麼,他大叫一聲,想要推開蘇媛,可惜被一旁的阿史力那一把按在了桌邊。
“不!不要,少主,你放開我!!”
阿日希掙紮著,這時,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他。
阿日希似有所感應,不再亂來,而是抬頭看去。
霏羽笑著拉住了他的手,放在胸口的簪子上。
阿日希一震,搖著頭,“為什麼?為什麼?!”
蘇媛放開,深吸一口氣,重新握到阿日希的手上,對他沉聲一喝。
“阿日希!”
阿日希一震,顫抖著看向蘇媛。
“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