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媛又這樣說,幾人麵色一變,三叔立刻就想發作,二叔一把攔住了他。
“媛哥兒,今日你做出這些姿態,想必也是誠心的。”
“我怎麼可能不誠心。”蘇媛看向二叔,又看向另外三人,眼中帶著些淚花,“我也是叔叔嬸嬸關愛著長大的,怎麼可能不幫著家裡。”
“媛哥兒……”見蘇媛動情,二嬸三嬸這些婦人家也跟著眼眶濕潤。
“父親沒了,我落難在外,被當成奴隸,時常打罵,也多次餓暈……”
席上幾人聽著直不忍。
“是阿力救了我,庇護我不受欺辱,還替我報仇,手刃仇人,又一路護送我回家,我能回報什麼呢?”蘇媛真情流露,“那種情況下,請問叔叔嬸嬸,我可能保住父親的貨物麼?”
幾人聽著,俱都不說話了,隻是沒想到,情況會這麼糟糕。
最後還是二嬸訕訕地問,“可你的家書……”
“想必是我的書信給叔叔嬸嬸造成了誤會,那時我已經回到邊城,脫離苦海,想著母親叔嬸擔憂,更不可能寫這些事情平白讓大家傷心,自然是撿著好的說。”蘇媛苦笑,“阿力他們初到中原,我又會算賬,肯定想辦法幫他們,雖說去湖州繞了些,總是可以順路回家的。”
幾人點頭,是這個道理。
“所以,你信裡說的去湖州行商,其實隻是幫彆人?”二叔皺眉,“可那夷人說,有你一半啊。”
“二叔,”蘇媛頗為無奈,“他中原話不清楚,意思應該是有我一半的功勞。”
“這樣麼……”二叔聞言,有些頹喪起來。
“開始,我確實以為是父親不在,大家都想著爭家產,又被多次誤會,才做出前日的事來。”
三叔聽著嘴皮一抖,“怎麼會是爭……”
“正是!”蘇媛臉上帶著些濡慕之情,“我也覺得不可能。叔叔是父親的兄弟,我父親正直勤勞,誠信善良,他親手養大的兄弟怎麼可能差,定是有隱情。”
這席話,三叔頓時不好意思起來,二叔倒是臉上出現了羞愧神色。
“所以二叔三叔,你們還不告訴我真實的情況麼?”
蘇媛都這樣問了,銀錢看樣子也是沒有了,二叔也就不打算繼續隱瞞。
“哎,原本,你們離開,我與你三叔打理生意還算順利,可大哥去世的消息傳出,就造成許多人心惶惶,我知道,他們是怕蘇家鬨起來。”二叔捋著胡須。
三叔氣笑,“怎麼可能嘛。”
“原本蘇府平安無事,也就壓下去了,偏偏有那起子小人,一個個聯著手打壓我們的布莊,酒莊這些大生意,還騙了如兒賒欠囤貨,最後就這樣壞了賬,隻能抵押了鋪子出去。”
二叔說著,連連拍桌,又是咬牙,又老淚縱橫。
“見你信中提到行商,自然是盼著你帶回這救命銀錢,回來後你又不肯交出,所以才……唉,大哥好不容易打拚出來的家業啊,怎麼就被我們搞成了這樣!二叔才該給你賠罪的!”
二叔說到激動,扶著桌子起身要作揖,蘇媛趕忙製止,兩位嬸嬸也都站起來了,幸好三叔去扶住了他,帶著委屈對蘇媛道,“媛哥兒,三叔向來是不成器的,都是大哥待我好。大哥驟然離世,我本也想要保護好大哥的家業……三叔真是沒用,真是沒用。”
三嬸抬抬手,垂首抹淚,二嬸也頗有些疲憊。
“大伯一走,我們也咬牙扛了許久,實在是叔嬸們能力不濟,也不敢拿這件事讓大嫂擔憂,自然是瞞著你母親的。”
聽到這些,蘇媛終於長長舒了口氣……他沒有看錯這些家人。
“叔叔嬸嬸,都請坐下吧。”蘇媛親自去扶二叔三叔坐下,自己回到位置上。
“世事難料,既然我們能力有限,現在這樣也夠了。”
“可,那些是你父親好不容易……”二叔抖著手。
“叔叔,現在仍是我母親拿著家裡鋪子店麵的契紙,相當於中饋掌握在大房手中,可願意呢?”蘇媛突然問。
三叔疑惑,“一直都這樣啊,況且也是大哥的……那不成你想分家?”
蘇媛拍手笑道,“怎麼可能,父親在時,就是一家人,自然是人越多蘇家才越昌盛。”
二叔三叔連連點頭,就是這個理。
“既然說開了,誤會就沒有的,此時也算是明確了心意。”
蘇媛讓杏兒再倒酒,端起酒杯敬四人。
“你們是我的長輩,也是我們蘇家的頂梁柱了,侄兒認為,守好現在有的就夠了。”
二叔四人也動容,一杯酒下肚,身上像是脫下了沉重的枷鎖,所有人都輕鬆了不少。
蘇媛勸著飯菜,席間親近,又像是回到以前了一樣。
“其實侄兒說沒錢,是一點都沒有了,今天這席麵,還是借母親做的。”蘇媛帶著玩笑口吻,二叔瞪眼,“你母親沒分月例?”
“這院子上下都是母親管著呢。”蘇媛苦笑,“本來阿力給了我些,都交給衙門了。”
“嗐,你這朋友,說是好人,可品行真是有待商討。”二叔搖頭,“沒關係,二嬸管著內院,明日讓你丫鬟去領就好。”
“……好啊。”蘇媛本想反駁,想想暫時按下。
“媛哥兒,你也不要怪你堂哥,他以前沒什麼機會多和你爹學學,沒什麼經驗,一時不慎,就給人騙了。”二叔帶著慚愧。
蘇媛笑著,“沒事的,二叔。”
蘇母院子。
聽丫鬟的回話,蘇母舉著筷子許久,終於是放下,無意識搖搖頭,又歎氣,“原來是這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