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潭心遞交辭呈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這中間商總一次沒有找她談過話。
潭心想,多半沒戲。
於是她計劃就這兩天再遞交一份辭呈過去,如果還是沒有回信,她就直接當麵跟商總去提。
可就在她琢磨著選今天好還是明天更合適的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預料之外,這個電話是商總打來的,短短一句“來趟會議”,便匆匆掛了電話。
潭心愣在原地,足足一分鐘沒有反應,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會議室裡坐好了。
“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有什麼困難我們可以一起解決。”
“你給的那個方案還在談論中,也不是不采納。”
“是不是對薪水不滿意?這個可以商量。”
挽留聲此起彼伏,聽起來每個人都希望她不要離開。
潭心安靜地聽著,這樣的挽留六年才出現一次,這次不好好享用著,下一次不知道還有沒有。
畢竟工作是一年比一年難找,而她的年齡卻是一年比一年更大。
再過幾個年頭,還真沒什麼能跟年輕人去拚的資本了。
不過,姐那時候應該有丟丟資本了吧!
她想。
“潭心。”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立馬收了嘴角的笑,抬起頭看了過來。
會議室不大,最多也就能容納五百人,她第一次見的時候還被驚住了,不過這幾年過去,她是越來越少進這間會議室了。
上一次進來還是在去年的年會上,她張羅姑娘們排舞來著。
這一晃,竟還有兩個月就又到新年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潭心感概,說完才發現自己把心裡話講了出來。
不過看大家表情,好像這話挺適合現在說的,尤其是在她不知道說點什麼的情況下。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大家一致認可了這句話,並十分配合的停止了交頭接耳,會議室裡很快安靜了下來。
今天到場的人其實不多,主要的有公司的財務跟老板,其餘的人大概是來湊數的。
至於老板們,加起來也就五個而已!
“非走不可嗎?”問這話的人是商總,當初招潭心進公司的伯樂。
她叫商雪,是一個比潭心還要小上兩歲的女人,做事果斷,執行力十足。
潭心一直很仰慕她,曾立誌要做一個像她一樣有魄力的領導。
但目前看來,好像是做不成了。
她回答說:“沒有辦法的事。”
“好的,我明白了,既然你意已決,我也多說無益,先就這樣,散會。”
其他人知道已經沒有了挽回的餘地,皆是搖著頭無奈歎息著相繼起身離開。
潭心也不例外,拿起筆記本轉身就要走。
“潭店請留步。”商雪在身後叫住了她。
說來也奇怪,人在很小的時候,記憶力往往是驚人的,好像發生的一切事都能被記住,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會逐漸變得深刻明朗。
“沒人要的東西。”
這是潭心有記憶開始,第一次聽到的話,也是她有記憶之後,第一次記住的話。
那年她五歲,跟姥姥在玉米地乾活兒,姥爺跟姥姥不知怎麼就起了爭執,過程中無意吼出這句話的時候,潭姥爺怒目圓睜地盯著抱著玉米的潭心。
然後對著她又重複了一遍:“沒人要的東西。”
也就是從那次記事開始,之後將近十年的生活裡,類似這樣的話她還聽到了很多不同的版本。
“沒用的東西。”“沒出息的東西。”“不討喜的東西。”
可再多的版本也都比不過那句“沒人要的東西”叫人記憶深刻。
“沒出息的東西。”
電話裡媽媽的聲音近乎在咆哮,恨不得能順著網線爬過來,直接將她生吞活剝。
潭心不悅地皺了一下眉,將手機從耳邊拿開,打開免提後放在了沙發上。
這樣的交流,對於她們母女二人來說,早已經是家常便飯,可潭心還是每次都會不習慣。
不習慣母親的抱怨,不想聽她一遍又一遍說起那個不爭氣的父親。
因為在她看來,怎麼會有人蠢到被兩百塊錢就能騙走?
“潭心,你個小沒良心的東西,老娘再跟你說一遍,把你那破工作給我辭了,老老實實回來嫁人才是你現在應該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