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就要到前院了,她暫時沒有出白府的打算,正準備隨原路返回,忽然聽到什麼聲響。
遠方說話聲由遠及近,聽起來像是丫鬟們交談的聲音,祝冉一時半會兒拿不定彆人能不能看到自己,準備先找地方藏一藏。
周圍除了假山沒有其他人躲避的地方,她心頭一動,將自己塞進了旁邊的假山中。
兩位一身翠綠衣裙的丫鬟慢慢走來,她們臉上都帶著笑意,手中端著精致的碗碟,時不時交談幾聲,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對勁。
距離太遠,祝冉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等她二人靠近她才漸漸聽清二人談話的內容。
隻見鵝蛋臉的丫鬟偏頭湊近身旁梳著雙丫髻的同伴,語調十分輕快:“下個月咱們大少爺就要同柳家姑娘成親了,你方才見著沒,大少爺臉色紅潤了許多,連大夫都說大少爺的病有所好轉呢!”
雙丫髻抿唇一笑:“可不是嗎,柳家姑娘真是咱們少爺的大福星呢!聽聞柳家姑娘同少爺是在花燈節認識的,郎才女貌,柳家又是書香世家,若當真要盤算起來,也是咱們白府高攀了人家。”
鵝蛋臉連忙止住她,左顧右盼,見沒人這才鬆了口氣:“噓,這話可說不得,咱們夫人可不覺得白府高攀了人家,在夫人眼裡,咱們大少爺是頂頂好的,哪怕配公主也使得呢。”
雙丫髻撇撇嘴,放低了聲音:“外人都說白府待下人極好,那是沒有見過咱們夫人刁鑽的性子……唉,等契約到了我就離開白府,去彆家上工去。也不知下月大喜,能拿多少賞錢……”
從二人的交談中祝冉才得知此時柳氏並沒有嫁進白府,她撓撓頭,等丫鬟們離開才從假山中鑽出來。
白家大少爺病重,柳家又是書香世家,縱使白家腰纏萬貫,也不至於叫人家書香門第的小姐下嫁後還磋磨人家吧?
看柳氏之前的態度,她同白家大少爺應當有幾分夫妻之情,難不成是白家大少爺婚後病重,一命嗚呼,這才叫她被白家人刁難?
柳氏已經離開,她猜測再多也無法驗證,祝冉拍了拍身上的草葉,準備順著丫鬟來的方向去看看。
那裡應當就是白家大少爺白正鴻的居所。
祝冉逃出白府後也曾旁敲側擊打聽白府的消息,奈何大多人都三緘其口,像是十分畏懼白府,因而她也沒打聽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原本祝冉以為這個世界隻是個普通的古代世界,畢竟她來到這裡一個月大多數時候都在為了生計發愁,誰知突然就有人告訴她這是個有法術的世界,仿佛做夢一樣。
不過她對這一切接受良好,畢竟人都穿越了,還有什麼比這更離奇?
祝冉一邊發散思維,一邊往白正鴻所在的院落而去,隻是白府的布局頗為蹊蹺,她不是擅長此道的人,一時間也看不出哪裡有問題。
白正鴻所在的院子名為“扶風院”,位置十分清幽雅致。
但這並不代表著扶風院偏僻,整座院子翠竹掩映,隻有踏進去才知道其中如何低調奢華。
當然祝冉並沒有進去,蓋因為扶風院圍了一堆人,好幾個大夫前來給白正鴻把脈,一位衣著華貴的婦人不停招呼下人。
看來那就是白正鴻和白正源的母親他。
隔著層層竹影,祝冉看不真切,她怕有人發現自己,故而不敢靠得太近,好在有植物掩藏身形,倒方便了她打探情況。
透過層層疊疊的丫鬟婆子,祝冉看到了房間內坐在輪椅上的白正鴻。
他一身月白的衣袍,在炎炎夏日竟然還披著同色係的大氅,頭發微散著攏在身後,一張臉稱得上豐神俊朗,卻因為染上病色而顯得羸弱。
一眼過去白正鴻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沐春風,和他弟弟白正源簡直是兩個極端。
祝冉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複又落在白母身上,她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保養得當的臉仍風韻猶存。
因為白正鴻身體有了起色,白母看起來頗具威嚴的臉上一片笑意,時不時吩咐丫鬟婆子熬藥、燉補品,又朝白正鴻噓寒問暖,忙得不亦說乎。
白正鴻側頭,嘴角噙著一抹笑,耐心回答白母的詢問,這一幕看起來十分正常。
祝冉正準備離開扶風院去尋柳氏口中的“書房”,忽然一個丫鬟被白母吩咐著往外走,少了她的身影,祝冉陡然瞥見白母手腕上有什麼東西在發光。
她眯了眯眼睛,撥開剛在麵前的樹葉仔細看過去,才發現那竟然是一根細長的絲線在陽光下折射出凜凜光輝。
可是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沒看見這不同尋常的一幕,白母手腕揮動間那根絲線軟趴趴搭在手側,隨著動作不斷起伏。
祝冉離得遠,看不清絲線的儘頭是什麼,但她凝神細看,發現不僅僅是白母的手腕,雙手手肘、腳上、全都是絲線。
她身上的絲線最多,周圍的丫鬟婆子身上零星有幾根,那些大夫大概是因為他們是外人的原因,身上一根絲線也無。
最反常的是白正鴻,他身上也沒有絲線。
祝冉皺起眉,越看這些絲線越眼熟,她想起自己曾經去看過的一場傀儡戲,傀儡師會操控提線,拉著傀儡做出各式各樣的動作。
如今這些人身上的絲線和控製傀儡的提線有什麼區彆?
如果非要說不同,那就是這些人的“提線”並沒有人操縱。
身上一根“提線”也沒有的白正鴻,又在其中扮演著什麼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