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樹,有好消息哦!”萩原敲了敲衛生間的門,語氣輕快地告知裡麵的孩子,“安室剛剛發消息過來,說他已經找到樫村先生的住址了。”
樫村忠彬的消息在最近一個月前就不知道被誰隱藏起來了。三個人除了查詢到他當天的入園記錄後,竟然找不到對方的消息和行蹤。安室透似乎想到了什麼,神情凝重起來。他讓萩原和鬆田暫時放下這件事,全部交給他調查。於是定為一周的期限,也慢慢延長。
然後一直到今天,那邊的調查終於有了進展。
澤田弘樹把臉從柔軟的毛巾裡抬起,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擰乾濕漉漉的毛巾掛到架子上,迫不及待地從墊腳的板凳上跳了下來打開門:“真的嗎?找到爸爸了……那,那我們現在可以去見他嗎?”
“現在嘛——當然沒問題!”萩原拉長了音調,他看著澤田弘樹可愛又期待的眼神,心都快化了。
“先把早飯吃了吧。”正在給小孩熱牛奶的鬆田有些無奈地打斷他。他用指尖點了點桌子提醒兩人,上麵正放著用微波爐加熱過的三明治和飯團:“雖然都是便利店買的,但是味道還不錯。”
“好的,我想要飯團。”
和兩位警官住了一周的澤田弘樹比起第一次見麵,已經活潑了許多。
“慢慢吃。”鬆田把牛奶推到澤田弘樹麵前,自己也拆了一個三明治吃了起來。萩原摸了摸頭發,轉了兩圈發現沒什麼事情可做,就去房間把澤田弘樹第一天穿來的衣服收拾進了手提袋裡。
澤田弘樹其實是很好養的孩子。他不挑食也不任性,平時很安靜,這幾天下來最常做的就是抱著電腦敲代碼和上網課。
鬆田最先看不下去小孩每天悶在家裡。他和萩原知道澤田弘樹過去在學校裡的生活並不如人意,所以兩人也沒強行要求他去和同齡孩子社交。他們隻是默契地推掉了同事之間的應酬和聯誼,總是準點下班,帶著澤田弘樹一起去超市買菜買零食,或者逛商場順便解決晚餐。
雖然年齡差頗大,但是三人意外地相處得很好,特彆是鬆田和他簡直一拍即合。在拚複雜的模型時,機械精通這項技能看得澤田弘樹簡直兩眼放光。他沒有猶豫多久,就忍不住向兩位已經十分信任的警官,又害羞又驕傲地展示了自己的成果——
“諾亞方舟,來打個招呼吧?”
果然,在短暫的驚訝過後,鬆田也對他正在開發的人工智能展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他們兩人還約定好,未來要一起做出一個搭載人工智能的高達機器人出來。
萩原倒是十分關切地揉了揉他的腦袋:“也不要把自己逼太緊了,弘樹還是個孩子吧?”他們已經看過這孩子的資料了。今年才八歲的澤田弘樹剛剛失去了母親,IT界帝王托馬斯·辛德勒主動站出來收養了這個小天才。
“誒?”澤田弘樹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被觸碰的地方,“其實也沒有很累。上課的老師很厲害,我也很喜歡編程……”
“再喜歡也不對。你才幾歲啊,都有黑眼圈了。”鬆田直接指了出來,“話說你的眼睛和Hagi看起來挺像的嘛!”
“要是你的養父,”萩原頓了頓,找到合適的措辭才繼續說下去,“對你不好的話,或者你想和父親生活在一起之類的,都可以告訴我們。彆看我們這樣,但也是很可靠的警察哦。”
“嗯,我會的。”澤田弘樹和萩原對視了一會兒,率先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
他小心地摸了摸剛拚好的模型,眼裡的光卻稍稍黯淡了一些。
善良的董事長收留了可憐的孩童,看似溫馨歡喜的故事背後卻暗潮湧動。
隨著血脈的秘密被發現,原本慈祥的養父逐漸暴露了醜陋猙獰的真麵目。澤田弘樹意識到自己已經無法輕易脫身,便隱瞞了諾亞方舟已經誕生的事實。而諾亞方舟也不斷汲取著互聯網信息庫中的知識,飛快地成長。
在慢慢完善諾亞方舟的過程中,澤田弘樹也發現了更多驚人的秘密:和犯罪組織的勾結,與政界人員的機鋒,甚至連最初母親突然的病重……各種秘辛隨著電子數據映入澤田弘樹乾淨又悲傷的眼眸中。
發掘得越深,養父看向他的目光越發深沉。先是被切斷了和父親的聯係,再是限製了他的出行,越來越過分的監控讓他幾乎要喪失了希望。
澤田弘樹逐漸開始將諾亞方舟打造成自己的分身,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澤田弘樹背對著監控,悄悄按下刪除鍵。他的眼中浮起一點水汽:“對不起,沒有讓你真正誕生在這個世界上。”
“弘樹,不要哭。”電子音從耳機裡機械地安慰他,“我會一直在。”
這是諾亞方舟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澤田弘樹暫時讓它進入了休眠,他還在等待真正啟航的那一天。
“去日本吧,借著這次的機會。”澤田弘樹默默眨去眼淚,但豆大的水漬很快滴落在桌麵上,“哪怕再見最後一麵也好。”
想起來日本之前的事情,澤田弘樹原本興奮的表情收斂了許多,他又食不知味地吃了兩口飯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