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到最後,幾個人還是安安分分地在腦袋上頂著疊起來的熱毛巾,重新泡回溫熱的池水裡放鬆身體。
等他們終於把自己清潔乾淨從溫泉裡走出,時間已經到了深夜。
冬季稀疏的樹影投映在安靜的木廊,他們隻穿了一層浴袍,這時候不由紛紛加快腳步,推推搡搡地穿過前庭往房間趕。萩原研二綴在最後語氣幽幽地開始講不知所謂的鬼故事:“傳說在這片山林間,出沒著食人的凶獸。當地的村民必須在一年的末尾,向它進貢,不然……”
降穀零頗有些無語地看過去:“萩原,現在可不是玩百物語的季節。而且這裡也算是東京近郊,很早之前就被開發了,怎麼可能會有野獸啊。”
“蹩腳的鬼故事就彆拿來嚇唬人啦。”鬆田陣平向來很樂意拆幼馴染的台。
“什麼嘛,我還沒說完,氛圍就沒有了。”萩原研二在他們背後做了個鬼臉,“我是怕講得太嚇人,小陣平聽了之後今晚睡不著覺。”
“就算是鬆田也不會被這種故事嚇到吧?”
“哈?什麼叫做就算是我啊!”鬆田陣平忿忿不平,“你們不要聽Hagi亂說,我不怕這些故事的。”
諸伏景光摸了摸下巴,接話道:“確實。現在妖怪故事很難嚇到人了,很多半真半假的都市傳說更加嚇人吧?比如之前很火的猿夢什麼的。”
“景老爺居然喜歡看這些東西嗎……感覺你更可怕一點。”
“隻是瀏覽網頁的時候意外看見了而已,”諸伏景光露出有點苦惱又好奇的表情,“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果然你很可怕!”
“小陣平就是害怕了,彆不好意思承認嘛。”萩原研二好像來了興致。他追上他們,一邊攬住鬆田陣平的肩膀,一邊笑嘻嘻地轉頭問赤井秀一:“這些都太日式了,小赤井不是去過英國美國嗎,那邊流行什麼樣的故事?”
“那邊啊,我印象裡還是凶殺案或者懸案討論度更多一些。”赤井秀一思考了一會兒,“都市傳說的話,我沒怎麼關注過。”
“哎——”萩原研二拉長了語調,發出想聽的聲音。在他期待的目光下,赤井秀一尷尬地咳嗽一聲,實在找不出什麼適合的案子來說。
“讓我聽點嚇人的吧。”沒得到回答的萩原研二繼續嘟嘟囔囔。
黑澤陣眨了眨眼,突然開口:“隻是想聽嚇人的事情的話,我倒是記起來一件。”
“說說看,說說看!”連赤井秀一和諸伏景光也投來了視線。
“這件事其實就發生我小時候,”見大家都停下來,黑澤陣也就做出回憶的表情,慢慢開始講述,“你們也知道,我的父母經常出門,家裡總是剩下我一個。”
“這種所謂的親身經曆肯定都是假的。”降穀零小聲在諸伏景光耳邊說道。一直很了解對方的幼馴染打量了他幾眼,假裝沒注意他捏住袖口的手,忍不住笑了笑,壞心眼地答道:“那可不一定,黑澤應該不會編故事嚇我們。”
“那是一個陰天,我從午覺裡醒來時,外麵已經下起了大雨。我起來關上了窗戶,想離開房間去倒水喝。”黑澤陣繼續講著,語氣慢慢變得凝重,“明明才三四點,但是客廳已經很黑了。我還沒來得及開燈,就聽見門口傳來了巨大急促的敲門聲。”
“但是在幾聲之後,便安靜了下來。我沒有出聲,隻是湊近了房門,想聽聽外麵的人有沒有離開。”
不管信還是不信,現在眾人都忍不住放輕了呼吸,好像看見當時小小一隻的黑澤陣貼在門邊,緊張又害怕地聽著聲音。
“門外麵有窸窸窣窣的動靜,但很快就安靜下來。我覺得是那個人離開了,剛鬆了一口氣,房門又被敲響了。”黑澤陣神色淡淡的,似乎已經沉浸在往事當中,“那是很規律的聲音,隔一會兒才敲一下,而且不是很重。這個敲門的人很有耐心,持續敲了很久很久,偶爾又會在我家的門板上抓撓。”
“我不敢回應,就回房間撥打了報警電話。因為天氣原因,在警察趕來已經是兩小時後了。這期間那個聲音夾在雨聲裡,一直沒有停過。”
“我清晰地記得,等大家趕來後,門口傳來了吵鬨的聲音,連父母都著急地趕回來找我,安慰了我許久。”黑澤陣長舒一口氣,“原來當時隔壁鄰居被劫匪殺害了,警察後來很快抓住了凶手。那個人敲響我家的門,是想確認鄰居的呼救有沒有被聽見。”
聽到這裡,所有人都緩了口氣。
“不過,我後來知道了一件事。”黑澤陣笑了笑,趁大家放鬆下來的瞬間補充了故事的結局:“其實凶手隻敲了一次門。接下來我聽見的規律的敲門聲,是被他吊起來的鄰居屍體被風吹動後,腳尖來回踢在門上的聲音。”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剛鬆的那口氣就這樣哽在了喉嚨裡。
“果然是編的!”降穀零最先反應過來,猛地抱住自己的雙臂搓了搓,“不過這也說得太可怕了吧!”
諸伏景光意義不明地歎了口氣,赤井秀一和萩原研二也很快意識到這是編的,配合地露出被嚇到的表情。
黑澤陣一看他們倆的樣子就扭開頭,正好對上了鬆田陣平的視線,他眼裡還留著沒褪乾淨的真情實感的慌亂和驚惶。
好吧,看起來還是成功嚇到了一個人。
“彆謙虛,小黑澤。”萩原研二撫了撫胸口,“我們剛剛都被嚇到了,真的。”
黑澤陣搖搖頭。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完全不是被嚇到的樣子,估計他講到一半這兩人就反應過來了。
“回去吧,太冷了。”鬆田陣平推著萩原研二往回走,他已經緩過來了,困得打了個哈欠,“都怪你,還有黑澤,岔開話題!困死我了,去睡覺去睡覺。”
大家也就放下了這個故事,說說笑笑地回到房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