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梁燁、葉東籬三個人眼巴巴的等著後麵的話。
“是一艘滿載屍體的船。”
“從哪來的屍體?”
“從楓城出發至都城,複又在回都城的路上,全部死亡。”
“委托人是一名散客,不知來路,隻是給了很多錢。”
“天呐!”程晚覺得背後發涼,汗毛豎起,慢吞吞的將自己的推理說出來:“難道是吞礦!”
“不是吞礦,是將人的腹部剖開,將礦石藏於其中。”
“我今日便是想去那百裡府看看,是否會出現一些賬目對不上的情況。”
“竟然一絲錯處都沒有。”
“……喪儘天良!”梁燁一臉不可置信,但握著茶杯的手已經在不自覺的顫抖。
程晚和葉東籬,未發一言,但心裡亦是五味雜陳。
蘇暮進而補充道:“我本想追查屍體,可是毫無頭緒,據說都被各家認領了回去,也不知是真是假。”
程晚向來是樂觀的,總覺的自己能掌控很多的事情,但這次,似乎有些偏離軌道,由此不得不開始嚴肅對待整個案件。
她輕柔的撫摸著在腿上打盹的貓貓頭,將今日所聽所見也一並道出:“今日,我聽那小侍女說,百裡玨曾有兩任夫人,兩任夫人進門都不足一年,便都病故。”
“要說以百裡玨的身份地位,音容相貌,娶一位大族姑娘並非難事,可這兩位夫人都是無任何勢力背景尋常百姓家的。”
“娶回來之後,便每日燕窩人參靈芝這些補品養著。”
“可這每日大補,正常人也難受得了,於是便日日有剩,剩的多了,便被小廝婢子們貪口了。”
“其中一小廝,在第二日便暴斃了。”
“有人說是百裡玨處死的,有人說是被補品毒死的,亦不知真假。”
梁燁皺著眉問道:“程訟師是如何推斷的?”
蘇暮搶先一步回:“她不會這麼早下定論的,在沒有足夠的證據佐證之前。”
梁燁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程晚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好習慣,至少對委托人來說,這個習慣會讓委托人覺得沒有安全感。
梁燁看了眼葉東籬,欲語還休的樣子,儘數落進了葉東籬的眼裡。
“梁訟師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葉姑娘,彆怪我多嘴,我今日見著小公子了。”
葉東籬的眼中突然閃起了光芒。
“他的狀態很不好。他整日待在暗無天日的房間中酗酒,發呆,渾渾噩噩的。和他講話也不理會,隻是發呆……”
“我聽聞,小公子心悅於你,倘若是你的話,應該可以給他一些光吧。”
葉東籬嘴唇緊閉,眼眸低垂,內心掙紮。
其實程晚也見到了百裡豐,他的院子就緊挨著百裡夫人的彆院,房間的門和窗戶都被布遮擋了起來,許是因為門不嚴實,借著門縫投進去的光,程晚依稀看見一位蓬頭垢麵、胡子拉渣、滿眼無神的人呆呆的望著,隻是望著。
程晚本不想將這事告訴葉東籬,她認為百裡豐應該自己走出來,如今見梁燁的處理方式,竟覺得自己太過冷血。
誰不希望,在暗無天日的時候有人能拉自己一把。
經過沉重的討論之後,眾人都草草洗漱入睡,可熄燈之後,每個人都沒能睡著,導致程晚第二天直接掛著黑眼圈出街買早膳。
十月的天是真冷啊,好在顧瑤寄了真絲薄絨的衣物過來,不然自己可舍不得買這些上好的料子。
今日隻有一件事,便是去城北郊外的礦山,盤一盤百裡府剩下的家產。
楓城城北,群山環繞,荒無人煙,可有著豐富的礦產資源,不過這些大部分都已交公,獨留少部分的小山頭,是戶部為了和各大世家交好,而給了特權。
城外山連著山,眼見之處皆是草木,若不是蘇暮從府尹那拿的地圖,不熟悉的人怕是早就迷了路。
程晚和蘇暮先眾人一步到達了百裡家的礦地。兩人站在這所謂的礦山前,啞口無言。
雖然稱礦山,實際也就是幾座連著的小山,許是連山都稱不上,程晚隨手拿了塊石頭,便在坡頭上敲了一下。
“程訟師,你就不怕這裡麵是稀有礦,砸壞了可是要賠償的。”蘇暮雖然嘴上開著玩笑,但麵上並沒有任何輕鬆之意。
程晚一臉無所謂,仔細研究石頭的同時,嘴上也不饒人:“這是為助蘇大人辦案,朝廷總該把這點責任擔下來吧。”
“都是些無用的石頭,百裡家倒是看的極為重要。要說靠山吃飯,以百裡家的家底,倒也不至於。”
“那當初為什麼偏偏留下這幾座山?”
程晚一直在碎碎念,答案呼之欲出,卻被匆忙趕來的縣令一行人打斷了。
人群中有一眼生之人,可卻生的極為出挑,麵容竟比女子還要精致一些,若不是身高比尋常男子高些,程晚還真覺得是位女扮男裝的俊俏姑娘。
梁燁雖然麵上無什表情,可說話的語氣卻略不屑:“那位是被訴方請的訟師,馮逸。”
“他是馮褚的兒子。”
原來是關係戶。
程晚聽說過此人的事跡,他如今能成為訟師,還得靠他的父親馮褚前些年獲得了訟師大會的魁首,不然哪有他現在這般好日子過。
這馮逸整日遊手好閒,花天酒地,若不是他父親給他介紹案子,連每年的訟師考核都過不去。
也不知當初為什麼非要給他一個訟師的名號。
如今代理了百裡玨的案件,想必也隻是走個過場罷了。
程晚想著與他也沒有任何的利益糾紛,便也不將他放在心上。
可即便程晚不惹事,但架不住馮逸是位好事的主,指著程晚的麵便嘲道:“聽說你們是外鄉人,也難怪會找梁燁共事。”
“這梁家當年舉世聞名的造假案,如今記得的人也寥寥無幾了,真是世風日下。”
梁燁道不似先前穩重,迎麵懟了回去:“這個時間,馮小公子不在萬軒樓,也該在千金賭坊,出現在這裡,實是一件趣事。”
馮逸鼻子朝天,仰著下巴,竟然還有點得意:“我是二爺的代理訟師,理應儘職儘責。”
“這世道既然是個人就能做訟師,才是真的世風日下,大闔的律法體係真是岌岌可危。”
在場的人盤算的盤算,清點的清點,不過都放了隻耳朵在兩人之間,獨獨不去勸解。
唯這二爺百裡玨,許是煩了,便打斷了這兩人:“兩位應該把嘴上功夫放在堂審之時,何須在此浪費時間。”
這所謂的礦地,實在沒有可用的線索,程晚和蘇暮都興致缺缺,兩人有一茬沒一茬的聊著,便聊到了百裡豐。
今個一早出門的時候,葉東籬也是與兩人同行的,不過葉東籬最後的目的地是百裡府。
她終是放不下百裡豐。
如今不見百裡芸來清算盤點,想來是留在家裡與葉東籬一起勸導百裡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