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浩 既然人家看不上自己,沈鬆索性……(2 / 2)

白路書院 月邊海 4252 字 10個月前

白路書院每半個月要小測一次,沈鬆第一次考試,摩拳擦掌準備了好久,最後才得了個“良”。

巴哈爾拿了卷子,看沈鬆那垂頭喪氣的樣子,眼疾手快想把自己的藏起來,沈鬆眼尖,一把抓住,上頭明晃晃的“優”,惹得她長歎:“我覺得我寫得挺好的啊……”

這次的題目是根據《孫子兵法》寫一篇文章,沈鬆本來還很高興,她彆的書不愛看,就愛看兵書,三歲就能把《孫子兵法》倒背如流,沈柏都誇她比他的同窗們還聰慧,卷子上寫的都是她的肺腑之言,難道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哎呀,考試都是有方法的,等下吃完飯,我教你,你彆鬱悶了。”巴哈爾想了想,又說,“你把你的給我看看?”

“中午給你看吧。”沈鬆耷拉著腦袋,坐回自己的位置。

吃完飯,沈鬆和巴哈爾拿著卷子到了西院,坐在地上,巴哈爾看完沈鬆的文章,斟酌半天,說:“這麼跟你說吧,我們這些人寫文章,實際上就是拍那位的馬屁,你的文章字字珠璣,針砭時弊,自然是好,但那位不想看啊,我看先生對你這篇文章也喜歡得緊,不然哪裡會給你良?要知道我剛來的時候,什麼都不知道,寫了一百遍萬萬歲,也拿了良。”

“可你寫的這些……打仗講究的是用兵遣將之法,怪力亂神之流……”沈鬆手裡拿著巴哈爾的卷子,直皺眉頭,“兵士都是一條條人命,大多數上有老下有小,不能這樣……”

“喲,乾嘛呢?”元浩不知從哪冒出來,看見她們拿著兩張紙議論紛紛,把腦袋湊過來,先是抽走了巴哈爾手裡的紙,大致掃了幾眼,“良品上佳,此言不虛啊,鬆兒妹妹,沒想到你還有這手。”

“她正鬱悶著呢,沒拿到優等。”巴哈爾把沈鬆的卷子拿了回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樣好,但不能這麼寫。”

“這樣吧,我教你。”元浩衝著沈鬆挑眉,“我可是堂堂禦史大夫的兒子,每年終測都拿優等的,不信你問她。”

沈鬆看了眼元浩,又看了眼巴哈爾,站起來,氣鼓鼓地靠在樹上:“這樣的優等,我寧願不要!”

“你不要不要緊,那你爹呢?也要被冠上個教女無方的名頭嗎?”元浩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誰家孩子成績好,誰就臉上有光,這麼淺顯的道理,莫說你不懂。”

沈鬆沉默,眼神停在被癱在地上的兩張紙上,朱砂筆落下的評語,像狠狠鑿下的一道溝渠,隔開了她和長安。

一雙素淨的手拾起了沈鬆的卷子,沈鬆隨著那人的動作往上看,這幾日天涼,崔竹生咳得更頻繁了,他仔仔細細地看完,又珍重地將那張輕薄的宣紙疊好,雙手遞給沈鬆,鄭重地說:“你說的不錯,虞國有此將才,是我之幸。”

崔竹生的表情依舊沒什麼波瀾,沈鬆卻看到了他眼裡的堅定。

沈鬆突然有點想哭。

她來到長安月餘,匆忙進了這白路書院,試圖與人打好關係,不懂那些衣著首飾的門道就罷了,實際上人家根本瞧不上自己,父親雖得了封賞,在朝堂上也因不是世家子弟而受到排擠,如何得到一隅立錐之地,她不知,她不懂,她不明白。

“橫豎西院隻有我們幾個。”崔竹生移開眼,向元浩和巴哈爾說,“若你們願意,中午我來輔導你們功課,考試我去和先生說明,自會給你們優等。”

元浩瞪大了眼睛:“你還能這樣?”

“我如何不能這樣?”崔竹生扯下手邊的一片竹葉,又扔到地上,“我隻能這樣。”

元浩看出好友的落寞,不說話了,隻是拍了拍古樹的枝乾:“也不知道再打兩張吊床行不行……”

“我願意。”沈鬆像是突然回神,對上崔竹生的眼,麵色微紅,“我願意。”

“我也沒彆的地方去,就這樣唄。”巴哈爾聳聳肩,打了個哈欠,“哎喲喂,不早了,我先睡一會兒,你們自便。”

巴哈爾躺下,崔竹生和元浩不好多留,離開了西院。

“我勸你儘快把這份臟事辭了。”崔竹生突然低聲道。

“知道了。”元浩撇嘴,“不給那位點把柄,我爹的凳子也坐不穩啊。”

“是,所以你風流倜儻,放蕩不羈。”崔竹生歎了口氣,“我要把沈鬆扶上去。”

“這……你就看了她一篇文章,就想好了?”

“二十年的胡虞之約即將到期,這些年兩國矛盾隻增不減,虞國和胡國必有一戰。而我虞國大將在這二十年裡陸續被徐壽以各種手段打壓,順他者入京為官,逆他者曝屍街頭,誰還敢出頭?沈至青空有作戰之能,在徐壽手下討不到好,彼時徐壽會不會放人,尚不可知,朝中無人可用,隻有沈鬆。”崔竹生停住腳步,望向白牆青瓦之外的天空,“奸人當道,國將不國,我為虞國子民,享高官厚祿,榮華富貴,卻要田間地頭的平民百姓為我送死,有何臉麵?”

“是,所以你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年僅五歲,被徐壽這老棺材在眾目睽睽之下下毒,徹底成了病秧子。”元浩學崔竹生說話,“你不恨嗎?”

“彆說了。”崔竹生低吼。

這事怎麼能不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呢?他明明什麼也沒做錯。

怒急攻心,崔竹生猛咳一陣。

“好了好了,我幫你便是。”元浩皺眉,“這事沒那麼簡單,還是要從長計議,我都聽你的,但你先緊著你這金貴的身子。”

已走到人多處,崔竹生不再說話,隻是略微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