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起來。”崔竹生趕忙起身,虛扶起崔鶯鶯,“什麼事這麼急?”
“我今日照常去祖母那兒,碰見宮裡來人,天家的意思是,許多公主皇子都到了該婚配的年紀,讓各大世家都提前選好人,等開春了一齊進宮。”崔鶯鶯看了一圈沈鬆等人,繼續說,“鶯鶯無依無靠,無人撐腰,隻能來求表哥了。”
“而今你們女子也能入朝為官,你何需將自己栓死在一樁婚事上?”巴哈爾問道,“更何況,又有幾個皇子是靠得住的?都是一群酒囊飯袋。”
“祖母心善,我才苟活至今,崔家枝繁葉茂,哪有我一外姓女的安身之所呢?”崔鶯鶯說著說著,便落下一顆淚來。
“我明白。”崔竹生歎了口氣,“隻是就算我保你入宮,也未必能成全你的姻緣。”
“天家選親,崔家首當其衝,眼下皇帝最關心的便是那柳雲初的婚事,我若成事,天家斷然不會再讓崔家再與公主聯姻。”崔鶯鶯看了眼沈鬆,決絕道,“從前種種,是我唐突。我不知表哥與諸位所謀何事,但來日若有能用上鶯鶯的地方,鶯鶯……死不足惜。”
“這……”元浩開口,“我們幫你留意著,替你尋一門尋常的好親事也是可以的。”
“不……”崔竹生搖了搖頭,“她非嫡非長,隻能下嫁。等祖母百年之後,就不是她自己能左右的了。”
“你呢?你不能替她做主嗎?”沈鬆問,“長兄如父,不是嗎?”
“不行的。”崔鶯鶯苦笑,“按照輩分,我的婚事到時候就落到崔厲手上了。”
元浩咂舌,崔家的敗類可以說是以崔厲為首。
“你心意已決?”崔竹生問,“我如何信你?”
“表哥大可試我。”崔鶯鶯說得堅決。
經過崔鶯鶯這麼一出,四人也沒了看戲的心情,草草收場。沈鬆趁此機會,喊著巴哈爾上自己家吃飯,沈夫人反反複複提了好幾次,正巧把事兒辦了。
“你信麼?”沈鬆問,“自定風寨之後,崔鶯鶯的確對我們友善了些。”
“其實,我還是有點相信的。”巴哈爾說,“崔竹生生辰那日,我找不到路,還是她帶我過去的。”
“這樣你就相信她?”
“哎呀,不是,我碰到她一個人躲在角落裡流眼淚來著。”巴哈爾不自在道,“她的生辰好像和崔竹生是同一天。”
“這麼有緣分啊。”沈鬆難免酸溜溜的,又問道,“可是那日並沒有人提及她,如果她真的受寵,兩個小輩在一起過生辰也沒什麼吧。”
“對啊,所以我覺得,其中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而且看她剛剛字字句句,情真意切,不似作假。”談話間兩人已走到沈府門口,沈夫人正等著,巴哈爾馬上熱情地招呼,“沈夫人,新年好!”
“哎喲,公主殿下,可算把您盼來了,快快進來,餓了吧?”沈夫人上前牽住巴哈爾的手,“沈鬆你真是個野丫頭,在外麵玩這麼久也不回家。”
“娘,我又怎麼了?”
“是啊是啊沈夫人,都怪沈鬆帶我在外麵玩,我早就想來吃沈夫人做的飯啦!”
“巴哈爾你!你跟元浩學的是吧?”
“你瞎說!”巴哈爾的臉頓時變得通紅。
“沈鬆,彆欺負客人,你先帶人家去飯廳。”沈夫人阻止倆人拌嘴,吩咐道,“我去廚房看下湯燉得怎麼樣了。”
……
崔竹生從承安酒樓出來,並未發現崔家其他侍從,可見崔鶯鶯是獨自前來的。
“今日之事,府中多少人知曉?”崔竹生問。
“若表哥是指選親一事,幾位家主都知道,若是指我來找表哥一事,無人知曉。”崔鶯鶯答,“我跟他們說我想去祭拜我娘,不要跟著。”
“好,我知道了。”崔竹生點點頭,“你和柳雲初關係如何?”
“勢如水火,互不相容。”
崔竹生給元浩使了個眼色,元浩意會,遣人將馬車備好,三人徑直來了清然居。
“你可還記得之前沈鬆中毒一事?”崔竹生拿出一罐茶葉,香氣悠遠,是上好的七年貢眉,“元浩請客吃飯是一時興起,
柳雲初與我等是放學偶遇,後續我派人抓了那老板嚴刑拷打,也沒問出什麼有用的。”
“這倒是。”元浩無奈,“毒發與我們吃飯隔了一段時間,連什麼時候給沈鬆下毒的都沒法判斷。”
“但是,這是柳雲初送給我的茶。”崔竹生打開罐子,站起身,淡漠地將千金難求的茶葉儘數倒進炭火中,“老白茶金貴,有價無市,據我所知,天家可不愛喝。”
“地方進貢的好東西,按你說的,不和天家喜好,賞給公主,合情合理。”崔鶯鶯說,“恕我愚鈍,我實在看不出這茶葉有何不妥,又與沈鬆中毒有什麼聯係。”
“天家不愛喝,老神仙愛喝,這茶葉陳了七年,豈是尋常可得?地方再怎麼上貢,也貢不出七年老茶,更何況,除了京官,地方的人可不知道老神仙橫行霸道的事,百姓隻道欽天監本事大得很,保我國祚綿延。”崔竹生笑道,“那麼,貢給老神仙的茶,為什麼會賞到柳雲初手裡?”
“可對我們這些世家大族,這玩意兒也沒什麼稀奇的。”元浩插嘴,“再貴也有人買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