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包廂內突然安靜了下來。

林漫端著杯子喝水。

許敬硯轉過頭凝視著林漫，他的手下意識的順進了口袋裡。

他的口袋中藏著一條精心準備了已久的手鏈。

他想送給林漫已經很久了，苦於沒找到機會。

放下水杯，林漫環視注視著自己的幾個人。

她釋然的笑了一下。

被水浸過的那把嗓子脆生生，尤為好聽。

她說，“我媽從小告訴我，路過的人和路過的風景都不可回頭再看。”

“在他選擇拒絕我的那一刻一定覺得錯失我比擁有我更正確。”

“已經錯過的人，這件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不要再提了。”林漫笑起來的模樣尤為好看，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送進嘴裡。

其實魚肉是什麼滋味，她也沒品出來，隻是轉移話題的眼前一亮，“這魚真好吃，你們快嘗嘗。”

許敬硯抽出放在口袋裡的那隻手，很捧場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林漫推薦的魚肉。

他同樣也沒有吃出滋味，食不知味的點了點頭，“好吃。”

一句誇讚，愣是被他說出了沉重的情緒，林漫的粉唇微微抿了抿。

其實她對許敬硯留有餘情。

隻是自幼母親在前麵為她樹立榜樣，林詩美女士言傳身教告訴林漫，一定要向前看，不可停下腳步。

林漫的心中沉甸甸的，胃口也不太好，這頓飯她並沒有吃幾筷子東西。

飯後，天邊已經黑沉的如同被墨水潑過一般。

林漫和許敬硯一同回家，到了家門口。

他們兩個人麵對麵站著。

樓道裡的聲控燈隻有十五秒鐘。

在這十五秒鐘之內，如果不觸發聲控燈，燈光就會熄滅，樓道就會陷入暗夜。

他們已經麵對麵站了十五秒鐘了，燈光熄滅。

借著漆黑夜色的遮掩，林漫藏了一晚上的情緒這才浮出眼底。

可終究他們總不能這樣傻傻無聲的站在這漆黑之中。

林漫把浮出眼底的情緒再次隱藏起來，她笑了一聲，開口，“你應該比我更加了解謝雪爾，今天晚上她說的話都是在開玩笑，你彆往心裡去。”

雖然沒有直接指出是哪句話，但是他們兩個人心中都明白。

“你呢？”

“也是在開玩笑嗎？”

他們兩個人一開口說話，樓道裡的聲控燈又亮了起來。

在這一片昏暗的光亮中，林漫的情緒無處遁藏，她假裝疲憊的牽強的笑了一下，她轉移視線的痕跡那麼重，可是許敬硯沒有拆穿她。

“今天真的忙了一天好困了，我要回去睡覺了，拜拜。”在轉身之前，林漫都很好的保持著臉上的笑容。

可當她轉過身，掏出鑰匙打開門，將門推開一條縫隙時。

她背對著許敬硯，很認真的語氣說，“我不是開玩笑的。”

她推開門進屋，一扇門徹底隔開了林漫和許敬硯。

許敬硯的眉頭一簇，意識有些模糊，搖了一下頭。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幾乎是要努力支撐著隨時有可能倒下去的身子。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應該是明天了吧。

漫畫中的主要角色在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就帶了一份大綱結局。

越是靠近自己的結局，腦子裡可以感知到的畫麵就越清晰，那種或喜或悲的情感也越加強烈。

一個月前，他隻是模糊的預知到自己被車撞的結局。

可是今天他能在腦海裡清楚的看到自己出了車禍之後，被送進手術室裡宣告不治身亡的畫麵。

林漫應該是把他的結局給畫出來了。

林漫回房，休息了一會兒打開電腦檢查了一下明天要更新的內容。

重複看了一遍，漫畫裡許敬硯被車撞，宣告不治身亡的畫麵，不知為何，林漫的心臟像是被緊緊的攥住了。

這種胸悶氣短的感受很難受，林漫甚至不能再看一遍，她匆匆預定了發表時間後關上電腦。

她去洗了個澡，放鬆一下。

從浴室裡出來，她正好接到了陸睦的電話。

看到屏幕上跳躍著陸睦的名字，林漫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些笑容。

“姐姐，你明天有空嗎？我想帶你去看海底星星。”

“海底星星？”林漫有些好奇，她拿毛巾擠了一把發絲裡多餘的水分。

“對呀，如果你明天沒空的話，那等你有時間再去看吧。”

林漫這周的更新已經完成了，明天她很閒。

“有空啊。”

隔著屏幕，但是從陸睦的聲音裡聽到他肉眼可見的高興了起來。

“太好了，姐姐，那明天我來你家接你，今天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睡覺吧。”

“嗯嗯。”

“姐姐晚安。”

“晚安。”

掛了電話，林漫心情愉快的拿起吹風機吹頭發。

把頭發吹乾，林漫有些口乾舌燥，去廚房拿了一瓶水，回來的時候發現手機震動，許敬硯給她打了一通電話。

自從今天晚上謝雪爾問了她那個話題之後，隻要想到和許敬硯有關的事，林漫就感覺有些呼吸不暢。

“喂。”林漫接通電話，將手機附在耳側。

許敬硯的聲音裡沒來由的有一陣陣虛弱感，但是他竭力掩飾，沒讓林漫聽出來，“林漫，你明天有時間嗎？我想約你一起吃個飯，去吹吹江風。”

林漫沉默了一下。

“如果你沒時間也沒事。”隻是許敬硯沒時間了，他想在人生的最後時刻陪著她。

落得如此境地，他怪不了任何人，隻能怪當初被複仇蒙蔽了雙眼，那個高傲的自己。

“要不周日吧，明天我跟彆人約好了，不好再改口。”如果是許敬硯先給林漫打電話，她一定會率先答應許敬硯。

周日嗎？

明明隻間隔一天時間，可是為什麼距離許敬硯那麼遙遠？

許敬硯沒有信心，他的死亡時間能延遲到周日。

“好。”最後一字包含了許敬硯太多的無奈和愛不能割舍情感。

掛斷電話，許敬硯坐在沙發上，頭頂的燈光照在他身上，像是照著一副死了一般的上等藝術品。

周六上午十點。

許敬硯一整晚都沒睡，他在沙發上坐了一夜。

早上，他站在窗口處，親眼看到林漫上了陸睦的車。

原本林漫在聽到海底星星的時候，她十分欣喜感興趣。

可是拒絕了許敬硯之後，她這心裡就像是壓了一塊巨石。

其實陸睦看出了林漫藏著心事，他竭力配合表演。

陸睦也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哄林漫開心，可最終林漫的笑容並不達眼底。

就這麼一整天時間過去了，陸睦送林漫回家，已經是夜色正濃時分。

站在居民樓門口，路燈的光芒照亮了一箭之地，圓形的光芒圈籠罩在陸睦和林漫身上。

氣質尊貴的扶溟自始至終站在光圈之外的微暗之處，目睹著這一幕。

“姐姐，我很高興，你今天願意陪我，哪怕我知道，你心裡還想著彆的人也沒事。”

其實他什麼都知道。

他什麼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