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鄰居家的男孩叫池樹。他家經濟狀況一般,爸爸癱瘓在床,從我三歲記事起,時常見他忙進忙出——他媽媽是個懶人。
就算我們經常見麵,池樹也對我愛搭不理。他十三歲,我在他眼裡隻是個小屁孩,愛玩愛搗蛋的麻煩鬼。
在我十歲時,池樹家搬離弄堂。
他頭一次主動喊住我,我從不遠處忐忑地走過來,看著他將一個紙盒遞給我。
“好好學習燦夏,為了以後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沒聽懂,隻知道他這是要走。紙盒裡是顏料套裝,以前我總是纏著他想要這個。沒等我說話,他已經轉身,推著坐在輪椅上半死不活的父親離開。
而他清瘦的、十七歲的背影,後來怎麼也無法被我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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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我會想起他,四年後,我考上市三中。
終於在那裡,與他重逢。
報名那天,我看見他坐在教室裡,身邊圍著很多同學。他深刻的眉眼遙遙地、冷漠地望過來。
等我走近,看清了他手裡的一遝遝資料後,終於明白過來。
“池老師,填好了。”一個女生說著,把幾張紙推到他麵前。
池樹輕輕嗯一聲,“可以了。”
我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但他並沒有任何表示,有條不紊地處理報名的事情,仿佛不認識我。
然後我們看上去真的素不相識一般,平靜地報完名,我索然無味地挎著書包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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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池樹可能真忘記我了這事,後來我還是釋然。
當我打算安安靜靜地做好他的學生時,卻因為一件事進了辦公室,避無可避地和他進行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