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不知自己昏厥了多久。
她被玉牌喊醒時,正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腦袋昏沉得厲害,渾身酸痛,如同讓車子給碾壓過一般,手腳發軟,掙紮著坐起來,還好,還能動,至少是全手全腳,沒有傷口,黃玉心裡自我安慰。
“這是哪裡?”
“應該是個禁地。”玉牌傳音回道。
黃玉抬頭望了望四周,黑黢黢的有些駭人,她不由伸手抓住脖子上的玉牌,強忍住心底湧上來的害怕,睜大眼尋找變故發生時,同她一道卷進來的黃延中。
雖然剛才麵對那股神秘力量時,對方好像也束手無力,但對方起碼是個修士,有修為在身,手段也多,在這種古怪的地方,多一份保障。
可惜四周很黑,什麼都看不清。
被卷進來,她和黃延中挨得很近,她記得,當時黃延中還想努力拉住她。
黃玉問玉牌,“你有沒有看到黃十九?”
“沒有,他不在這裡,你們應該是進來時,被分開了,卷到了不同的地方,通過石門的那個禁製時,我也有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那個禁製這麼厲害?”
玉牌難得蔫噠噠地嗯了一聲,“那個禁製,是個封閉禁製,我有些眼熟,但記不起來具體怎麼施展,應該是大能的手筆。”
黃玉聽了很訝異,玉牌口中的大能至少是化神期再往上的修為,“我在書樓看過黃朝國史以及地理誌,這方凡人界,自有記載以來,就沒有靈氣,無法修煉,怎麼會出現大能的封禁手筆。”
“我也不知道,大抵是滄海桑田。”
“你是不是靈力不夠了?”
“還能支撐,但我們最好先找到黃十九,他身上有靈石,找他借一點,我要留作備用,我擔心,再出意外。”玉牌嚴肅道,阿玉是個尚未修煉的凡人,剛剛在那股神秘的威壓與吸力中,它為了護住阿玉,中秋夜吸收帝流漿所以轉化的靈力,已耗去了大半。
看到門口那個眼熟的禁製。
他有點擔心,關在這個禁地內的東西,恐怕不會是什麼善類。
“好。”
黃玉答應下來,就憑危險時黃延中還想護著她的那份心性,真有需要,找他借靈石應該不難,她願意以後十倍償還。
黃玉撐著地板,手腳並用,勉強爬起來,手扶著膝蓋,慢慢站起身,猶豫著要往哪個方向走,右後方突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挪動聲。
在這片寂靜的空間中。
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黃玉心頭發顫。
她強壓住心頭的恐懼,扭頭,頓覺眼前一亮,伸手指了指,“那邊,好像有光。”伴隨著一陣陣轟隆隆的聲響,燈光在依次亮起,越來越明亮起來,她心頭的懼怕也消去幾分,添了三分希冀,“我們往那邊走。”
黑暗裡的一束光,是明媚,是希望。
有光代表有人或物。
再不濟也比眼前這種黑黢黢的情況好,隨著所有的感觀恢複,她已經感覺到冷了,身上的交領襦裙有些單薄,右手抓著戴在脖子上的玉牌,吸取一絲溫暖與依仗,以證明她不隻一個人。
左手緊抱住右手手肘,一腳深一腳淺朝右側去。
約莫走了兩百步,黃玉明顯覺察出自己是在走下坡路,直到又走了五百步,眼前出現一條往下走的窄小台階,最多可容兩人行走通過,兩邊青黑的石壁上,每隔兩丈遠擺放著一對龍型月光石燈。
每隔百丈遠,有一道石門。
黃玉之前遠遠瞧著燈光依次亮起,更準確來說,是這一道道石門依次打開了。
她已經能夠很確定,這個禁地在地下深處。
“這些門上也有禁製嗎?”
黃玉默問玉牌,四周太過安靜了,她要通過說話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玉牌,我記起來了,進來前,你喊的那句話,是直接發出聲來了,我以前一直以為你隻能在我腦海中和我傳音。”
“我一直都能開口說話,隻是在外麵發出聲音,會比較耗費靈力,你還沒修煉,又是在凡人界,為了節約靈力,也為了不嚇到凡人,所以才一直和你傳音。”玉牌依舊是傳音,卻解釋得詳細,不像平時說事,說一半突然又記不得了,或是記不清了。
“這裡,每道門上的禁製都已全部破壞了。”
玉牌接著回答前一個問題,“這些禁製,和進來前那扇石門上的禁製,下禁製的手法風格一致,應該是同一個人所為。”
青玉砌成的台階,一塵不染,光可鑒人。
黃玉穿過第三道門後,發現台階上開始零星出現一些閃閃發亮的東西,各色漂亮的玉石、珠子乃至金子,還有小孩子的手串、項圈、頭飾、衣服,連糖葫蘆、精巧的糖果小人、糖畫都有。
她不是真正的小孩。
這些物件中,讓她有興趣的,唯有那幾塊金燦燦的黃金,可以拿了送給阿娘。
隻是早在第一塊漂亮玉石出現時,玉牌就傳音告誡她:“都是幻象,讓她什麼都不要拿,不要停留,筆直往前走,不要回頭。”
因此,哪怕穿過第二道石門時,看到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散發著淺藍色的熒光,她也沒有多看一眼,直接側身越過去,接下來,目之所及處,是一片金燦燦亮閃閃的顏色,全是黃金。
台階上黃金鋪地。
快要亮瞎她的雙眼了,黃玉一腳踩過去,雙腿都在打飄,哪怕她沒感覺,但她能確定,無形中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因為她唯獨在幾塊黃金上多瞧了一眼,接下來的台階,竟全鋪滿了黃金。
黃金鋪地。
並且,腦海中還隱隱響起一道催促聲,“快撿起來,快撿起來,金燦燦的,多漂亮呀,你也挺喜歡的,是不是,快撿呀,都送給你,全是你的。”
離最後一扇石門越近,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切。
尖利的聲音,如同一把錐刺,直往腦袋裡鑽。
一下一下,越來越快。
黃玉感覺到自己腦袋快要爆炸了,大吼道:“閉嘴,閉嘴,不要說了。”
“你撿起來,我就不說了,你撿起來,你就會好受許多。”
“我不要。”黃玉腦袋痛得有些意識混亂,唯有牢記不能撿,額頭上滲出豆大粒的汗珠,腳下的步子卻越來越快。
快了,越過最後一道門就好了。
仿佛有一道聲音這麼跟她說。
十丈、五丈、三丈。
最後一丈遠,黃玉被絆倒,幾乎是手腳並用,爬了過去,伴隨著一道尖利與不甘的吼叫聲,黃玉痛得五竅流血,滿身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當她整個人穿過那道門。
所有的迷惑聲、吼叫聲、鮮血、傷痕等,一切如潮水般褪去,褪得一乾二淨,連痕跡都沒留下,耳邊傳來玉牌的叫喚聲,“阿玉,阿玉,你醒醒,快醒醒。”
是不顧耗費靈力的外聲。
同時,黃玉也感受到手裡的玉牌在不停使勁扭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