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你是不是後悔和我交朋友啦。”……(2 / 2)

影山飛雄一一回答了。

電話另一頭的人安靜了片刻,忽然道:“我就說過的吧,交朋友的話,影山你是沒有問題的。”

“前輩。”

菅原孝支趴在宿舍外的欄杆上,低頭看著不遠處操場上零星的幾個在打籃球的學生,夜風將話筒裡後輩的聲音卷來。

“之前的事情,對不起。”

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額發,“沒什麼好道歉的,是我沒考慮到你當時的心情,自顧自的說了那樣一番話。很招人討厭的吧?”

影山飛雄:“沒有那種事,是我欠您一句謝謝。”

“太客氣啦。”菅原孝支笑道。

是啊,有什麼好說謝謝的呢?不過是一個鄰居家的哥哥聽說一起長大的弟弟被欺侮,在電話裡自以為是的開解,結果弄巧成拙,讓一切變得更糟。

“您之前說幫我準備的東西,現在還能寄出嗎?”

一句話讓菅原孝支從沉默中回神,他眉頭皺了皺,“你是說……”

“嗯。”影山飛雄肯定道。

菅原孝支:“做好心理準備了?”

得到的仍是肯定。

“好,我知道了,你把地址發我。”

“今天我請客!你們想吃什麼,都說啊。”寸頭少年雙手插兜,走在一行人的最前方,他側過身,注意到落後幾步的人,“翔陽?望什麼呆呢。”

日向翔陽收回視線,小跑了幾步,“來了。”

“小翔陽這兩天總是心神不寧的,”西穀夕伸手勾住人的肩膀,“心裡有事?看前輩給你變個新學的魔術,來來來,你蹲下來……”說著就把人扣下。

“在街上這樣好嗎?”山口忠小聲道。

“什麼好不好的,沒什麼所謂。”田中龍之介向後瞟了眼,打著哈欠道,“你看著他們,我去買冰好了。”

山口忠:“好。”

黑影從眼角餘光掠過,日向翔陽扭過臉,注意到一輛綠色郵車,老式輪子被蹬得吱呀吱呀響,但還是穩穩當當的停了下來,就在“一與雜貨鋪”的招牌下。

駕駛位上的中年大叔招呼,“影山飛雄?影山飛雄在嗎!”

“他……”日向翔陽剛站起身出了個聲。

櫃台裡就慢吞吞走出來一個人。他穿了件黑色薄衛衣,袖子規整的折起卷到手肘的位置,戴了口罩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日向翔陽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

“他就是一與爺爺的孫子?”西穀夕拍了拍手上的塵土,也站起身。

山口忠不能確認:“好像是吧。”

日向翔陽“嗯”了聲,小跑過去。

寄件人:菅原孝支

收件人:影山飛雄

郵遞信息無誤,影山飛雄在快件單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將筆遞還回去,“麻煩了。”

說完輕輕咳了一聲。三天前傍晚的那一覺,著實是受涼了,短短幾十小時經曆了發燒、上吐下瀉、咳嗽等一係列症狀,人就算沒壞也蔫得差不多。

像現在,連抱個快遞箱子都費勁。

“需要幫忙嗎?”

熟悉的聲音從紙箱後傳來,影山飛雄反應了一瞬,隨即向後退了一步,與人拉開距離,“不用。”直到將紙箱放到櫃台裡側的凳子上,他才轉過身來朝人點了下頭。

日向翔陽注意道人眼下泛著淺淺的青色,大概確實是沒睡好,“我聽一與爺爺說你病了……”

“嗯。”影山飛雄打斷道。

日向翔陽愣了愣,顯然還想再說什麼。

“你朋友在等你。”影山飛雄抬了抬下巴,示意不遠處。

日向翔陽回頭看了一眼,田中龍之介果然已經拎了一包冷飲,在向他招手。他又轉過身,忽然湊近,親昵的用胳膊肘輕輕頂了頂影山飛雄,“那我晚點再來看你。”

影山飛雄沒說話。

他隻是注意到,所謂的朋友們在日向翔陽收回目光的瞬間,變成了另一幅惡霸嘴臉,更有甚者,其中一人還衝他揚了揚拳。

……無聊。

影山飛雄合上手機,推開房門走出去。剛和菅原前輩通電話的時候就聽見動靜,“爺爺……”病後的嗓子還沒好全,沙啞難耐,更不能大聲說話,話音未落就咳了一陣。

樓梯道裡的燈早壞了,要過了轉角才看得到一樓的廳。

“……會是睡了嗎?”

一顆很活躍的橘子腦袋在廚房裡動來動去。

影山一與:“不能吧,這麼早,剛吃晚飯的時候還挺有精神呢。”

日向翔陽點了點頭,忽然覺察到什麼,仰著腦袋往身後看去,“影山?!”

聲音大到影山一與也停了動作,兩人齊刷刷看過來。影山飛雄盯了橘子腦袋兩秒,邊喊了聲“爺爺”邊從樓道上下來,“這麼晚來做什麼?”

日向翔陽早站到人身邊,胳膊輕輕撞他,“不是約好的嗎,我來看你呀,都好幾天沒見著了。”

影山飛雄垂眸,往旁邊讓開一步。

日向翔陽自顧自又跟上來。

“我生病了,彆湊那麼近。”影山飛雄道。

日向翔陽“噢噢”兩聲,剛要退開,又反應過來說:“怕什麼,我又不嫌棄你。”

影山飛雄:“……”

影山一與雖說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小話,但隻覺得小孩互動有趣,邊笑邊道,“飛雄,彆躲!男子漢躲什麼,你也撞翔陽!”

一老一小都夠折騰人的。影山飛雄拖著病軀,好不容易陪他們胡鬨完,前腳才順利拿了快件上樓,後腳就被人聽到唉聲歎氣的聲音。

黑暗中有人拽了拽他衣角,“給我來吧。”

“不用。”影山飛雄拒絕。

“不用就不用,凶巴巴的做什麼。”

咕噥聲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讓人聽見的。

房門被推開,視線裡終於不再是黑暗。影山飛雄將快遞放到床邊,抬腳又去找開箱的工具,期間日向翔陽就坐在床尾看人在房間裡翻箱倒櫃。

夕陽透過窗玻璃,在書桌的拐角積成小小一片,切割出完好的幾何圖形。陰影裡是一盒新開封的口罩,鄉下小孩沒幾個用這東西,就像西穀前輩說的,怪矯情。

但日向翔陽不這麼覺得。

影山飛雄有一張輪廓立體的臉,不怎麼相符他這個年紀,卻不妨礙同齡人羨豔。而當半張臉匿在口罩之下,就掩去很多五官原本的淩厲感,也就中和掉了許多冷感的氣質。

“看什麼?”被人盯煩了的影山飛雄道。

日向翔陽挪開視線,但很快又沒忍住偷偷瞧過去。巧著麼,正好被人抓包。

影山飛雄不喜歡他人彆有深意的目光,眉頭擰出一個川字,耐著性子又問一遍:“你在看什麼?”

日向翔陽有點被杵著,但好在大腦還是急速運轉,他用手指指快件,“你不拆麼?”

影山飛雄:“等會。”

日向翔陽:“等多會兒?”

影山飛雄看了人一眼,就扭開臉,不怎麼想回答。

他眼皮薄,眼尾微微上挑,目光從眼尾瞥掃過來的時候,很容易給人一種又冷又傲的錯覺,日向翔陽心臟跟著這眼神重重一跳,隨即想到今天兩次打照麵對方的反應,打斷、躲開、拒絕……

一根細細小小的刺紮在了心上,痛感稍縱即逝,卻讓他從頭到腳都難過起來。

日向翔陽遲鈍的覺得自己意識到了什麼。

“你是不是後悔和我交朋友啦?”他壓著情緒,輕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