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阿婆往這邊撇了一眼，卻什麼也沒說，一個人吃力的想把牆根一個大麻袋給拎出來，可惜麻袋太沉，柳阿婆冷不丁摔了一個趔趄，乾枯的雙手蹭下了牆上的一片泥。

“阿婆！”柳葉連忙上前去，這柳阿婆的身子骨，萬一整個脫臼啥的自己就是哭天也沒淚，“小心，我幫您抬。”

柳阿婆卻一巴掌把他的手拍開了，毫不領情，“去一邊子，渾身沒二兩肉的，這些豆子比你都值錢，彆給我添亂。”

眼瞅著柳阿婆非要逞強，柳葉也把裝軟弱放在一邊，揪著麻袋的另一邊就往外抬，這幅決絕的性子倒惹得柳阿婆一個挑眉。

但出了房門便又嘀咕起來，“你個龜兒逞能，剛吃了兩天飽飯不知道自己幾根毛了，再像前幾天餓過去我可不管你！”

柳葉並未接茬，尊老愛幼，能忍，何況是原身阿婆，笑嘻嘻的轉移話題道，“阿婆，抬這麼多黃豆要做甚？”

這黃豆雖能當飯吃，卻也脹氣，對身子不好，甚少有人直接拿豆子煮飯吃。

柳阿婆白了他一眼，自己拿了個凳子來坐在門框底下挑豆子，“咋，以前沒領你做過豆腐？”

柳葉這才從模糊的記憶中扒拉出來，距離柳家溝二十裡外的清河鎮上，逢五就有一次集市，周邊幾十個大大小小村子的村民都會在這天去集上買賣些東西，很是熱鬨。

自從柳葉的父親去世後，柳阿婆也會拿豆子做些豆腐，拿到集市上賣了，給家裡換來些米糧。

這豆腐很多人會做，隻不過做起來又累又麻煩，正所謂三苦，撐船打鐵做豆腐，也不是說著玩的，所以集市上賣豆腐的也沒多少家，柳阿婆也是沒啥辦法，家裡沒錢，也就做豆腐不用啥成本。

柳葉這幾天自然也知道家裡的情況，如今秋收還沒到，家裡的糧缸就常常見底，真的是……太窮了。

再往旁邊看去，柳阿婆正覷著眼，佝僂著身軀，從一堆豆子裡挑出壞的來，花白的頭頂正對著柳葉的眼睛，這堆豆子確實是家裡最值錢的物件了，這位老人如今扛著整個家，也真的不容易。

柳葉想上手幫忙，卻被柳阿婆打發了，“外麵這大太陽對你有甚好處，去炕上多打幾個墜子才是正經。”

第二日的淩晨，外頭還黑蒙蒙的，柳葉便被柳阿婆的起床動靜吵醒，沒有讓老人獨自忙活的道理，伸手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淚花都跟著睡意一起飛了，這才精神起來。

泡了一夜的黃豆需要用石磨細細的磨兩遍，柳葉想上手推，卻讓柳阿婆直接給推開了，不讓他湊熱鬨，柳葉無奈，隻好在一邊做好輔助善後工作。

黃豆磨好需要用紗布過濾乾淨，那麼大的木桶，也不知道柳阿婆哪裡來的力氣，看的柳葉心驚肉跳的，

但自己也有心無力，瘦胳膊瘦腿的自己都使不上勁，時間長了加上肚裡空空，緊緊攥著紗布的手都有點打哆嗦。

祖孫倆不知忙活了多久，柳阿婆把壓豆腐的石頭放上，算是大功告成，隻等著豆腐成型就是了。

外麵天還黑著，忙擺擺手讓柳葉去歇著去，自己也斜斜靠在炕頭上眯上了眼。

柳葉也在假寐，不能睡著，他知道天蒙蒙亮時柳阿婆就要動身，他一定要跟著柳阿婆去趟鎮上，自己有心想改善下家裡生活，自然得先考察一下當今的世界，自己的手藝並沒有丟，不好好利用簡直浪費。

況且，這一擔子豆腐重量也不輕，他無法安心把自己當成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良心上也接受不了柳阿婆一個人挑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