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韶文和孫洲兩人一站一坐。
有端午節的由頭,學堂裡也給學子們三天休沐,昨日端午節已過,全城狂歡,今日仍然很熱鬨。他們倆昨日出去逛了逛,今日便沒再出去受吵鬨,在薑府找了個清淨處下棋。
薑韶文是在家正常過休沐, 而這孫洲則是為了躲避自家老爹老娘的嘮叨。
薑韶文立身靜靜的在宣紙上走筆,不過半個時辰, 孫洲便耐不住冷清,拉過倚榻歪在榻上,躺的四仰八叉,他和薑韶文是好友又是同窗,關係本就好,如今來找他玩,沒想到還是同樣無聊,少年人的眉眼間隱見鬱色。
“你能不能跟我說說話?”
薑韶文輕笑了一下,並不理他,又自顧自的專心作畫,旁邊有仆役這時給他們奉上茶水點心。
孫洲頗為隨意的用了些,突然掃到薑韶文活動的袖中有彩色絲線閃過, 像是五彩繩的樣子,不禁笑道:“想來是薑夫人回府了,你不是不愛在手腕戴東西麼。”
薑韶文頓了頓,右手若無其事地把袖子往下遮一遮,“沒有。”
“那是你忘摘了?”五月間戴這個的人頗多, 不過過了端午節,人都嫌這礙事,誰還專門的留著,又不是多好看的玩意兒,孫洲才有此問。
“不是。”
孫洲年十七,家裡已經給他訂過親,腦海裡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該不會是……”
可以啊,什麼時候有的事,都已經互送定情禮物了,想到自己還從未與那個未婚妻見過麵,孫洲羨慕得緊,怎麼這薑韶文這麼好的狗命,不用聽從家裡安排的親事。
薑韶文白了他一眼,解釋道,“你莫要想多,不是那回事。”
孫洲挑挑眉,“行行行,我不多想,”
複又小聲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小哥兒……”
薑韶文正畫到一處草屋,聽到此話心裡一亂,一滴墨點正點到空白處,汙了紙,眉心微微皺了起來,“嘖……”
孫洲笑嘻嘻的,裝出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幽幽道:“你若是心裡認準了,便鼓鼓勁兒找個媒人去說,能被你相中的人指定不差,若是被彆人先把這花兒摘下了,你嘖一萬遍也不好使。”
有這個話嘮在旁邊,薑韶文也不能專心作畫,索性做回圈椅之上,喝一盞茶,在寬大的袖子掩護下又去摸那個五彩繩結。
孫洲知曉他脾氣秉性,情愛上臉皮兒比紙都薄,定不會分辨什麼,過了半晌,卻聽他道:“恐怕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孫洲被他這幅幽怨的模樣給逗笑了,“那他們已經尋媒人定了親?”
“並未。”
“那你如何得知的?”
薑韶文想起來那一日的事,撇撇嘴道:“那日我看到那人送了一錦盒給他,他收下了。”
兩人是穿開襠褲就相識的發小,孫洲哪裡見過薑韶文這幅神情,此刻真是想放聲大笑,哈哈,你也有今日!
孫洲性子雖不羈,眼色還是有的,“說不定人家隻是送個謝禮什麼的,韶文,你自小不常出門,又未經過這男男女女之事,不要自己亂猜,你即對人有意,想要邁出第一步,總得先確認人家的心意才好。”
薑韶文聽了這話,自己琢磨琢磨,忽然也笑了。
孫洲的心裡癢癢的很,也不知是哪家的閨秀,把一個木頭樁子勾成了如此模樣,而自己卻連個影兒都不知道,當下就劈裡啪啦的詢問。
這薑韶文剛剛想通了些事,如今憑他怎麼問,也不動如磐石。
下午又去柳家食鋪裡吃飯,一進門,便看見柳家小哥兒正與一位陌生的年輕郎君相談甚歡,柳葉眯著眼,笑容輕快,薑韶文心裡又一沉,那笛盛自己是認得,眼前這個人又是哪裡跑出來的?
如今得了食客青睞,這梅煎飲的名頭已經傳開,當時就有不少食客說這飲子可以消腹中油膩,散心中悶煩暑氣,完全可以用來夏日保健,柳葉當時聽了也沒想那麼多,卻沒想到如今還真的有人重視。
也許是這古代人對於身體健康看的都比較重,茲凡家裡有倆錢的,都舍得給自己投資。那傳統的保健飲子黑漆漆難喝的要命,還有人常常往肚子裡灌呢,如今發現了有了一樣好喝又能治病的,也難怪會引來眼前這位郎君了。
這人姓祈,名念言,城中最大的醫堂就是他們家開的,從他曾祖父開始,這醫堂如今已在城中屹立了數百年,地位不曾有絲毫撼動,按照柳葉的理解,這就是絕對的權威。
如今祈家在彆處開的醫堂藥堂鋪都不少,京城裡都有不少產業,早已不單有這一個地方的據點。但這畢竟是祖宗發家的起點,誰也不能不重視,家中的老一輩大都在此處,嫡枝正脈的子弟也會在此處學習行醫。
祈念言作為家中的嫡長孫,這陣子就在醫堂學習,可惜他性子不穩重,於醫學方麵沒多大興趣,反而對商賈之事上心的緊,祈家的長輩都愁的搖頭,如今,他一日隻學一兩個時辰的針灸療法,其他的時間都在外撒歡似的放養。
前些日子偶嘗了這柳家食鋪的梅煎飲,這味道和效果都著實令人驚羨,比自家鋪子裡賣的保健飲子好多了!聽說是一個年輕小郎做的,最近才開始售賣,這不過了熱鬨的端午,祈念言就迫不及待的上門探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