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鄉人 魚茸粥(1 / 2)

柳葉蹲在店後的水井旁,拿著夾子覷著眼找豬肉上的豬毛。

天氣仍舊炎熱,在本朝,得過了八月十五後才算是開始進入秋天。

自己小時候像是不知道熱,記憶中夏天隻是溫溫熱熱的感覺很舒服。午睡後的下午醒來,小貓在外婆的腳邊擺著尾巴躺的悠閒,外婆正坐在床頭發呆的看著窗外。

床頭的風扇已經停了,隻剩下外婆手裡的蒲扇正緩緩的給自己扇著。外婆說過,一直吹風扇會感冒,還是蒲扇最養生。

隻是為了對自己的身體好一點,也不知道那時外婆默默的搖了多少次的蒲扇。

等後來柳葉畢業,自己獨立門戶了,卻還惦記著外婆家的小院子,每個月都要回老家住兩天,甚至還曾動念在老家開個農家樂,隻是為了距離外婆更近一點。

一直拖拉著,直到外婆家的小院子被統一規劃,遷到了城裡。外公外婆也都老了,隨著他們一個一個的離開,童年的那些美好,也徹底成了回憶。

柳葉抬頭,透藍的天空上有絲絲縷縷的白雲,陽光從層層疊疊的枝葉間透射下來,地上印滿銅錢大小的粼粼光斑。

幽幽地歎一口氣,低下頭接著收拾菜蔬。

這個時候的食材,不管是肉還是青菜,第一位就是得新鮮,前段最炎熱的時間鋪子裡連鮮肉都沒得賣,往往早上送來的鮮肉,未到午食就隱隱有了餿味。

柳葉特意給肉鋪子多加錢,讓他們給底下墊上一層冰,再拿些東西裹著保鮮,便是這樣也不放心,還得回來自己再檢查一遍。要是有不新鮮的食材端上桌,這就惡心了。

卻不想,饒是這麼小心,還是出了事。

太陽還高,晚食的飯點剛開始的時候,進來兩位麵生的客人,麵黑長須,說話帶著一口外鄉口音。

這城內東來北往,外鄉人也多,柳葉混不在意,當他們是跑生意的,笑著招呼一聲,便請他們隨便坐了。

兩人點了招牌的鹵豬頭肉,鹵鵝,豬腳,辣煸雞肉,都是葷菜,一點青菜絲兒也無,還點了四籠包子,又要了一罐酒。

一罐酒足足有十多斤,平常的郎君吃酒,五六人也才十斤酒。

柳葉隻笑笑,他一開飯館子的還怕兩個大肚漢不成,便快手快腳地準備了,讓阿青拿托盤送過去,那一罐酒則是讓丁榮阿叔搬過去,又拿了打酒的竹筒,讓他們隨意的灌。

時間不斷,晚食時分店裡客人越來越多,很快就坐滿了。有吃完了走的,又有新來的,三五人開一桌在這裡喝酒,還有大戶人家的奴仆拎著飯盒單來買鹵菜或小湯包,熱鬨得很。

突然聽到大堂裡頭吵嚷起來,有阿婆的聲音,還伴著有人哎喲哎喲的嚎叫聲。

柳葉放下手底下的活兒,擦擦額頭上的汗,走過去查看。

卻是那兩個點了一罐酒的外鄉人,指著菜盤子道,“我兄弟吃了菜就開始腹痛難忍!你們這的飯食下了什麼毒!”

雖然一向自認為小心謹慎,食材檢查了一遍又一遍,做飯時也注重衛生,連上菜的阿青頭上袖上都戴著乾淨的布巾,但萬一呢。

柳葉先把一臉憤怒的阿婆往後扯了扯,又上前賠笑道:“這位郎君莫要著急,不知是哪道菜出了問題?”

著藍衫的外地人斜著眼看柳葉,掀一邊嘴角兒笑一下,用手指著放鹵豬頭肉的盤子:“便是這盤。”

大堂的客人們都不吃了,紛紛扭過頭,還有那心急的直接圍過來看。

滿桌的肉都被吃的七七八八,酒也喝完了,隻剩下這一盤被夾了幾筷子豬頭肉。

藍衫男子打個飽嗝,酒氣噴了柳葉一臉,“怎麼樣小店主?”

這鮮豬肉是早上趙夫郎家現殺的,豬頭肉也是早上剛處理好放老湯裡鹵的,鹵菜在最熱的天氣放一天也沒事,何況灶上的火也根本沒熄。

這麼個過程就不可能出問題,再看看這人對躺著的那位漠不關心的表情,柳葉心裡便明白了,這八成是吃飽喝足要找茬兒。

那人還不依不饒:“店主要給我兄弟倆一個交代啊,這吃食不講究可是能吃死人的,豈能唬著玩兒!”又對周圍的食客道,“大夥兒說呢”

當下便有人皺起眉來,回頭看自己的盤子,又去看柳葉幾人,目光裡已經有了懷疑。

柳阿婆急道:“不可能!我們這豬肉早上剛到店裡就上爐子煮了,怎麼可能有問題,你莫在這跟老娘打哈哈了!”

那一直躺著的外地人也坐起身來,裝模作樣的扶著桌子,瞪眼:“那你說,我一直腹痛是怎麼回事!”

柳葉心裡有數,攔住阿婆笑道,“兩位莫急,這位郎君的身子是大事,這樣吧,我先送兩位郎君去醫堂瞧瞧身子要緊。”

眾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兩個男子喝了酒,本已經醉了,又看柳葉幾人弱質小郎,唯一的男丁還是個瘸子,便乾脆耍起了無賴,

“你們飯食不乾淨,如今把我們打發了出去,誰知道還認不認賬,你們分明是在欺負我們外鄉人!”說著便要掀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