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掉下淚來,臉色夾雜了莫名的愧疚,哽咽道:“小葉,實在是有彆的由頭,我對你不起,這個月的工錢我就不要了。”
對於四娘的家庭,柳葉平日裡不愛八卦,但也聽過阿婆說了一些。
她娘家重男輕女,在四娘家裡出了變故之後,彆說伸出援手救濟了,甚至早就和她斷了關係,不再來往了,這也是存著心思讓她自生自滅了。
現如今四娘一直待在婆家,雖清貧,但兩個老人慈善,把她當作親生閨女,還勸她還年輕,早早再成個家才要緊。公婆遠比她生身父母好得多,四娘早就奔著要給她們兩個養老了。
再其他,也沒聽說過甚事甚親戚糾纏著,柳葉一時也糊塗。
隻是她單單挑了個這麼個沒旁人在的時間跟自己說,柳葉也不好現在就把阿婆她們拉過來勸阻四娘。
微微歎氣,“四娘,咱們鋪子人少,處的都跟一家人一般,我也從來未把你當普通夥計來看,隻是你如果有事,咱們人多力量大,告知我也無妨的。”
四娘又如何不知,隻是心中之事著實無法啟口,灑下一把熱淚,向柳葉鄭重的鞠了一躬就要走。
柳葉忙拉住她,“四娘,我不當你要辭工,你回去解決你自己的事,什麼時候想回來,這兒永遠都有你位置。”
黃四娘哽咽的無法說話,淚眼婆娑的朝他看了一眼,轉身就消失在了夜色裡。
夜色靜如水,心裡卻鬨的慌,柳葉還是決定跟丁榮和阿婆商討商討。
哪知剛說了四娘辭工的事兒,丁榮的臉色就唰一下,變得煞白。
蠟燭的燈光也看不真切,柳葉並未發覺,還跟阿婆言道估計是家裡出了事兒,明天最好還是去人家家裡看看雲雲。
“阿姑……”
“小榮你這是作甚?”
隻見丁榮不知何時跪在了地上,端端正正的,一臉的悲顏。
“四娘辭工,是因為我。”
“啊?”
阿婆和柳葉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茫然。
“前段日子,我悄悄跟四娘說了句,我說……我想娶她,”丁榮臉色漲紅,又接著道,
“但是四娘她說她現在是個寡婦,還生過孩子,暗裡把我拒絕了,但是阿姑,我真的不在乎,”丁榮越說越激動,“我能覺到四娘對我的心意,四娘溫柔賢惠,是個好女郎,配我這個瘸子,是她虧了才是,我就害怕委屈了她,才一直沒向您提,想著對她更好一點,等四娘想明白了我再提。”
饒是柳葉,也被這個信息量砸的沒緩過神來。
四娘和丁榮,兩個人一直客客氣氣的,但和另幾人比起來,確實他們說話說的更多一點,隻是最近兩人不怎麼說話了,柳葉先頭還覺著奇怪,如今茅塞頓開,怕這就是問題的原因了。
他作為一個現代人,並不覺得寡婦有什麼不好,況且四娘確實是個好女子,隻是古代規矩甚多,思想又老舊,想來阿婆……
柳阿婆怔了許久,才開口,“榮兒,阿姑也不是尖酸迂腐的人,隻是那四娘,她確實能乾,但……她喪子喪夫,不吉利不說,她這命也太硬了些。”
丁榮紅了眼眶,三十多年的光棍生活,如今心裡剛熱乎一點,哪能割舍。
柳阿婆歎了口氣,“榮兒,這到時候街坊四鄰碎言碎語的,你不在意,人家四娘還能不在意?她若是不在意,如何今日要辭工跑回家那……”
丁榮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說,他嘴笨,此刻隻覺得滿腔悲憤不知從哪裡開口才對。
情勢也已經明朗,柳葉心中理順了來去,笑著對阿婆道,“阿婆,若是四娘在意的並不是街坊四鄰,而是我們呢?”
“這話如何說,咱們又不是那碎嘴子。”
阿婆和丁榮都扭過頭來,柳葉笑著繼續道,“就是因為咱們對四娘好,才讓她因為自己的身份對咱們有愧,茲要您老人家表態,四娘心中的疙瘩不也就解了?”
聽他一席話,丁榮也終於找著了嘴,“阿姑!我不怕她命硬,我也不怕誰說什麼,我此生一定會對她好!”
“臭小子!”阿婆也笑起來,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早就說你是個悶葫蘆,把人家女子都欺負的辭工了才鋸了你這葫蘆嘴,該打,該打!”
柳葉也順勢把丁榮扶了起來,也仰頭笑道,“阿叔,你跪在這裡跟阿婆咒誓可沒用,還是留著跟我未來的阿嬸說才有用。”
“……”丁榮隻覺得在心裡壓了許久的石頭終於挪開了一般,笑的一臉輕鬆,隨手擦去臉上幾顆淚珠,那是激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