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到了。”

徐有良緩緩把車停在酒鋪門口，對著後座正在看報紙的張景成提醒道。

張景成今日看著更顯疲憊。原本白中透粉的肌膚，今日卻十分蒼白，眼下的黑眼圈略微明顯，雙眼黯淡，魂不守舍的。走在清晨的涼風中，晃晃悠悠的，如果輕輕推一把，他便能就地倒下。

“少爺，吃過早餐了嗎？”徐有良趕在前麵，幫張景成開門。

“沒有。”張景成有氣無力地說道。

一推開門，店裡的夥計已經全部到齊，在帳台前似乎起了爭議。

“這批貨怎麼可能有問題？我倉庫這邊可是好好交了的。”

“那你是懷疑我賬房記假賬了？”

“不敢不敢，咱們也沒看見，不是嗎？”

“你……說話彆這麼刺耳！”

夥計們聚在一起，話趕話的，快要打起來的架勢。

“大清早在嚷什麼？”徐有良大聲呼道，這才止住了場麵。

“少爺早。”夥計們轉過頭來才發現張景成，低著頭問早。

張景成往前邁了幾步，道：“是有什麼事嗎？”

管倉庫的老邢不滿地回答：“賬房少記了一筆出貨，現在賴給咱們。”

賬房記賬的小會計氣紅了眼道：“什麼？明明是你們缺了一批貨，怎麼算在我們頭上。”

徐有良正準備出手喝止，話快喊到口邊，張景成回頭看了看他，示意徐有良讓他自己來。

張景成提高了聲音，道：“好了，大家先彆吵，我們先捋一捋情況。”

老邢扯著嗓子道：“少爺，今早咱送來三十箱杜鬆子酒，準備給客戶裝車送去。咱就在賬房前瞧了眼賬本，上麵記著倉庫還有一百二十箱，但咱今日送來的是最後的庫餘，哪還有什麼杜鬆子酒。”

小會計連忙說道：“賬本記得清清楚楚，每一筆柳哥都會幫我再核，不信你們問柳哥。”

柳雲在一旁一直沉默，此時終於站了出來，道：“邢大哥先彆急，咱們小會計剛趕上趟來作賬，大家之間還沒熟絡，有誤會是正常的，或許是我們記錯了賬。”

“這話算是人能聽的話。”老邢在胸前抱起了雙臂，可算是消了點氣。

“柳哥.....你......我.....”小會計氣得一瞬間說不出話來。

柳雲一把拉過小會計，悄悄地在旁邊說：“小李啊，這事有蹊蹺，咱也不氣這一時。”

“可是，我是認認真真記了每一筆，絕對不可能出錯的。”

“不急，柳哥剛上賬房也是有記錯的時候，也許是咱真的記錯了。”柳雲輕輕拍了拍小李的後背。

張景成大概聽明白七八成，緩緩道：“目前是差一百二十箱杜鬆子酒？”

老邢點點頭。

“勞煩借下賬本，可否再檢查下倉庫？”

“少爺，您這太客氣了，您隨意。”老邢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走吧，”張景成望了望身旁的徐有良，“出發去倉庫吧。”

張景成同老邢一行人俯下身子，低著頭，鑽進了冒出冷氣的地窖。

老邢在前麵點著煤油燈指路，向下的階梯看得不是很清楚，張景成仔細地看著腳下，一步步向下踱。

走到差不多最後幾階，走在前麵的老邢提著煤油燈，側轉到倉庫深處。

突然沒有了照明，張景成腳下一黑，看不清梯麵，步子算錯了高度，準備往前摔去。

張景成正合計著以怎樣的姿勢倒下，在眾人麵前才不算狼狽的時候，便倒進了一個溫暖的胸膛，右半側臉緊緊貼著此人的胸前，兩隻手腕被輕輕鉗住，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的身上。

“少爺，注意腳下。”走在前方的徐有良感受到後方的異樣，立馬轉身接住了張景成。

“多...多謝！”張景成收回在徐有良懷中的姿勢，穩了穩腳下的步子。

這感覺似曾相識啊。莫非昨晚我真的抱著他睡了半晚？

“老邢，你走慢點，少爺看不清路。”徐有良喊道。老邢拎著燈又折了回來，賠笑道：“對不住，少爺。”

地窖入口窄，走到地下豁然開闊，大概有三四畝那麼大，老邢點亮了窖內所有的燈。

牆壁上鑿了大大小小的洞，中間整整齊齊排列著酒架，深處堆著高過人的木箱子，整個酒窖冷得讓人發抖。

張景成止不住地吸冷氣，徐有良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了他的肩上。

“不必了，太冷了，你自己穿著吧。”張景成扭過身子，想把衣服還給徐有良。

“披著吧。”徐有良把快掉下來的外套又按在張景成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