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家宴上,大家一直在聊張景成,但作為當事人,他卻一句話也參不上,終於輪到自己發言了,還是這種要命的問題。
“額......”張景成腦子裡閃過無數個理由,仔細篩選著,終於想到一個靠譜的,道:“今晚酒鋪客戶有約。”
“什麼會麵啊,這麼重要?”大表哥一臉不信道。
“有良,今晚客戶有約嗎?”張明問一旁候著的徐有良。
怕離得遠看不清,張景成使了全身吃奶的勁兒,給庭院旁候著的徐有良眨巴眼睛。
“有,少爺需赴約。”徐有良毫不猶豫地說。
“那好吧,等下次,下次表哥帶你去見識見識。”
“額......好。”張景成十萬分不情願地答應。
張景成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車上。
如果張景成哪天想不通要自殺,自殺前要寫原因說明,那參加家宴一定是其中一條。
徐有良看著後座半死不活的張景成,不禁笑了出來。
“少爺,您要見哪位客戶啊?”徐有良坐在駕駛座打趣道。
“唉......”張景成低下頭捂著臉,上下揉搓著,然後打起精神:“你有什麼地方推薦嗎?我們得溜達一圈,再回家。”
“少爺,想去什麼地方?這個時候開場的隻有歌舞廳,劇院,還有——”
“這些都不去。”張景成不喜歡吵鬨的地方。
“要不然我們去一趟柳雲家吧。”
“嗯?”
“今天下午想和他聊聊差賬的事情,但鋪裡人太多,怕人多口雜。”
“可以,出發吧。”
車穿過一條條黑漆漆的細巷,終於在深處到達了目的地。
柳雲家在城區大弄堂裡,裡麵擠擠雜雜住了幾十家人。弄堂裡隻有幾家點著蠟燭,光線十分昏暗。
捱著牆麵,兩人走到弄堂口,一個用毛巾擦著臉,穿著白背心,大紅褲衩的大爺打量著眼前兩個年輕人,不耐煩地問:“你們這麼晚找誰啊?”
“麻煩找下柳雲。”徐有良道。
“柳雲啊,我認識,”大爺轉身向著後麵喊道:“柳雲,有人找你。”
“哎!好嘞叔”有人逐漸從暗處走了過來,“......張少爺!?”
那人越往前走,月色把那人臉上的詫異和驚恐顯現得越清晰。
“少爺,你們有什麼事嗎?”柳雲問道。
徐有良把手中給孩子帶的禮物提到眼前,晃了晃,道:“我們來看看你和孩子們。”
“那請吧。”柳雲在前麵領著路。
這一路上,全是晚飯後拎個竹凳坐在家門口乘涼的大爺大媽,他們在弄堂裡第一次看到像張景成這樣的富貴人物兒,一個個都睜大眼睛瞧著,仿佛要把他吃掉,看得張景成十分不自在。
“到了。”柳雲打開一扇鐵門,道:“我家有點亂,見諒。”
“爹,你去哪裡啦?”
“他們是誰呀,爹爹。”
兩個小女孩冒了出來。
“他們是爹的老板。”柳雲抱起了其中一個,“你們如果是來問話的,現在可能不太方便。”
果然是徐有良口中心思縝密之人,還沒開口就猜出了他們的意圖。
“你太太呢?”徐有良望向裡屋。
“小兒子生病住醫院了,需要做手術,她去陪著了。”柳雲解釋道。
“這些是少爺買給孩子們的禮物,收下吧。”徐有良把禮物遞給柳雲。
“不用了,讓你們破費了。”柳雲一隻手抱著孩子,一隻手推開禮物袋。
“爸爸,這是什麼呀,是給我們的禮物嗎?”小孩子興奮地喊道。
“收下吧!”張景成揉了揉柳雲懷裡的小女孩的小臉蛋,道:“今天太晚了,叔叔下次來看你們。”
“謝謝叔叔!下次也會給我們帶禮物嗎?”
“小蘭,不可亂說話!”柳雲斥責道。
“那我們先走了,這麼晚打擾你們了。”張景成向兩個小女孩揮揮手。
往回走到一半,張景成摸了摸口袋,折返了回去。
“我這裡有些銀票,你先拿著。”張景成把錢塞給柳雲。
“少爺不可!”柳雲詫異道。
“孩子住院了需要錢,今後還給我也行。”
“......謝謝少爺。”燈火昏暗,看不出柳雲眼中湧起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