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無痕,羽化成昨天 消……(1 / 2)

陸廷離宮後,看著這漫漫深宮的圍牆,紅磚綠瓦,各抱地勢,一眼望不到儘頭。像極了一道道枷鎖,捆住了所有向往自由的飛鳥。

他想,或許對夏首輔來說,被陛下賜死已是最好的結局。他知道,夏首輔這般公正嚴明的良官,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不顧天下蒼生,辭官保身苟且偷生。這樣的死是一種解脫,也是生命裡轟轟烈烈的殉國。

夏首輔若在,朝中形勢也算明朗。嚴家是不可能一手遮天,腐敗不堪的作風也不會如此洶湧澎湃。

隻是,他該如何忍心,將摯友的家眷推向絕境。如何將夏家交由天下人惡語批判,如何在史冊上將夏家所有的豐功偉績,執筆化為灰燼。最重要的是,這樣做該如何對得起自己在位的官職,如何對的起自己的良心。

這愧疚,注定是要背負一輩子,一輩子不長不短,可足以成了這一生還不完的債。

保衛山河這條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險,誌同道合的知己友人都已死的死,傷的傷,散的散,這一刻,陸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抬起手,捕捉那絲落入眼前光線,墜入深淵的人,總忍不住靠近溫暖,向往光明。

嘉靖帝從圓亭回來,坐在龍榻上閉目養神,身後的侍女把著蒲扇給嘉靖帝驅熱。李芳推門而入,使了個眼色,屋內的侍女紛紛低頭告退。

李芳手持黃冊,步向嘉靖帝身邊,“陛下,這是嚴公子在指揮使府裡發現的奏書,他拖奴才轉交給您。”

“恩,陸指揮使奏什麼折子,給朕念念。”嘉靖帝撚著太陽穴。

李芳麵露難色,“陛下,奴才不敢。您還是親自過目,較為穩妥。”

嘉靖帝蹙眉道:“畏畏縮縮,像什麼樣子。跟在朕身邊這麼多年,還是那副膽小怕事的老毛病。”招了招手,李芳暗自捏了把汗,小心翼翼將奏書遞了過去。

殿內燃著香,縷縷煙熏成螺旋式升空。

一炷香之後。

“混賬。”嘉靖帝將奏書狠狠摔在禦台上,突然拔高聲線,“這陸廷是在挑戰朕的底線,以為朕真的不能把他怎麼辦了?”

奏書所言是告誡帝王執政之道。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要天下安定,應當以民憂為憂,以民樂為樂。

稍許片刻,李芳適才勸道:“陛下息怒,陸指揮使或是關心朝中大事,一時失了分寸。好心辦了壞事。”

嘉靖帝不可置否,“好心,他若真是好心,就該替朕解了現下的燃眉之急。”片刻,右手食指在空中點了點,“嚴世蕃給你這奏書,同樣也不見得安什麼好心。”

李芳站在一旁,沒有說話。聖上是從血泊鬥爭中步步登上皇位的,嚴少爺這點小伎倆,陛下怎會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