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風信四月天中的來日可期,陸繹在第二日的午後便告訴了淳於芸,她聽了,晃了好一會神,望著天上的浮雲歎了口氣。
原來此人便是她年少時…隨父親遠行時救的一個少年。還記得,他當初隻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毛頭小子,後來有人說他是靈台驛站的長勝將軍了,兩人再沒見過。該如何孽緣,昨天亦如過往,救的還是他。
時間變幻,也是物換星移。曾經故友,也會一無所知。
淳於芸將心事壓下,抬頭望著陸繹,“功課進來背的可還好?”
陸繹點頭,他說話略些此之前更有見解了些,“明經之學的書翻了不下三遍,隻是政局時事還尚有精進。”
“政局變幻無常……”淳於芸說著,忽然輕輕搖了搖頭,“糊塗些也好。”
陸繹頓時急起來,他的價值觀不允糊塗,“可娘…可娘不是讓我要和爹一樣,未來著官要對的起百姓,對的起國家,更要對的起自己的良心?!”
他像打開了話匣子,疑問如潮水湧了過來,“如果做一個糊塗的官者,該如何為百姓做實事,該如何使亂世安定呢?娘,我不想糊塗,我想清醒的活著,縱然世俗人人同流合汙,醉生夢死,我也要和他們不同。我要做一個一個清醒的官者,與萬惡之源鬥之不悔。”
“不畏殘身半全,但求天下太平。”
陸繹從小被淳於芸教育的很好,這般堅持自我到把她給難住了,淳於芸蹲下身,輕撫陸繹的臉頰,看著他的眼睛,“是娘糊塗了,原諒娘好嗎?”
是了,方才那一刻是她退縮了,想到沈寄北,想到夏然,想到林荷想到夏長青,眼前活生生的例子都在告訴她,這盛世不太平,平安活著都是奢望。所謂的愛國之心,所謂的剛正不屈,所謂的忠誠天下,最後換來的是什麼?
是死無全屍,是當街砍頭,是血濺牢獄,身邊人失去太多,她怕了。
可她忘了,她的兒子她的繹兒,絕非一般官後代。他有思想,有抱負,有決心。他有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思潮,他還年輕,一切皆有可能。
如此這般作為娘,是該欣慰的。她不該乾涉他的理想,或許她的繹兒會是一個新時代的見證者。
陸繹輕搖頭,“未曾怪過娘,又何談原諒。再說,做兒子的怎會舍得去埋怨母親。”
淳於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