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巧的軟劍在月色照耀下,煦煦生輝。
安衛頓時心口疼痛起來,極大的心緒波動帶來的痛苦比後背的劍傷還要難忍。
“這軟劍...如何來的.”安衛抬眸中,皆是萬般思緒回蕩,那愁苦,破碎,難過,快要忍不住了似地從他眼眸中淌出。
“無極峰峰主----無極長老交予,這軟劍你......儘管要去....劍下...留人。”儘管軟劍擋在了心口,那一刺也足足要了無念四分命數,講話間吞吐大口,看起來傷情嚴重。
安衛看了眼自己風雪劍下的少年,風雪破喉難忍,最痛苦的不是一擊斃命,而是萬刀淩遲,這看起來細小的傷口卻沽湧出止不住的鮮血,再者說,風雪不是一般利器,劍頭以玄天潭聞名軟劍所製,劍身堅硬無催,即時剛柔並濟,傷人起來也更勝世間名器。
慶青痛的五官皺在一起,腦袋眩暈,下盤逐漸軟起來。兩眼一翻,向一邊倒去。
脖頸一彎,風雪刺入的皮膚更深了些。這一下痛感徹底讓疼暈的慶青繼而疼醒。熟悉的狐裘落入眼簾,自己竟被牢牢接下。
安衛感受著臂彎上的重量,收下風雪將人向已經爬起的無念甩去。
動作之暴力,之無情,之......
總而言之就是這一扔,差點將慶青的胃也一同扔出來。
“軟劍,還來”安衛殺紅了的眼太是狠厲。
無念接到了小師弟慶青,便也不廢話扔去了奇巧軟劍。
安衛隻單手向前一出,便接到了那軟劍。拇指輕輕附上,如獲珍寶般的細細摩挲。僅是握在手裡不久便用金絲玉鳥手帕將軟劍嚴絲合縫包起,藏入懷中。
又神色一轉,冷冽如風雪。
“駕車,就現在,去無極峰”
安衛驅步走向宮裡為慶青準備的奢貴花旗馬車,風雪將車簾掀起優美的弧度恰好僅夠他一人進入。輕巧又靈動。
錦帛鑲嵌的車簾被車內之人掀起一角,道:“不想坐馬車的就在後邊跑行了。”
終於坐下在馬車中的安衛長乎一氣。許久未曾這麼痛過了。
無念衝馬車方向那處喊道:“再此休整一晚,小師弟傷勢嚴重,經不起車馬奔波。你想去見師傅,自個兒駕馬去。”
馬車裡的人無動於衷,似是更狠了,語氣有些重啞道:“不去就死,我隻講一回,風雪刃有奇毒,嗜血便毒發。
......除非?你想他死?”
安衛的語氣總是上鉤,說不出是挑逗或是尋釁滋事,總是輕飄飄的仿佛人命左右不過他一句話的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在無念耳朵裡就是“聽我的,慶青小命留下。”
氣的無念怒發衝冠,暴跳在馬車外一邊拖著慶青,一邊罵街道:“你-他-馬-的-有種居然走陰的?”
安衛:“嗬...走陽的你們更是必死無疑。”
無念真是憋屈,交過手總是知曉對方的拳腳的,安衛這話說的不假,若不是安衛想讓慶青換種死法,那現在可能兩人早已伏屍倒地了。雖不知道安衛下毒是否為實,但無念賭不起。
至於什麼死法,那必然是風雪淩遲刃了。
一刃割破喉,卻不至於死地,再深一刃,放血洗鋒,慢慢的使人在恐懼痛苦中死去,這才是最劾人的死法。
無念罵罵咧咧道:“媽/的,看好小師弟。”
將昏倒的慶青往馬車裡放去,整個過程小心穩妥,甚至連脖頸的傷口都照顧到了,安衛立坐在一旁,事不關己的閉眼休憩。
馬車開始在無念的牽引下穩當行駛。這條皇宮通無極峰的驛站路早在慶青拜師那年就已修正完璧,寬大的道路甚至連小石子都難以尋見,路旁皆是美如畫的無極風景。那是幼時慶青最新奇的風景了。
金燦燦的夜羅在白天陽光燦爛明媚時吸收日光,在夜晚釣出吸收的日光,變成一路的明燈照亮著大道兩旁,吸引的螢火蟲也當作了同類,飛舞在路中。美妙至極。
無念時不時就會扭頭掀開車簾觀察一番慶青,甚至探手去試試鼻息。最後再警惕的恨恨瞪一眼那個正襟危坐的假君子。嘴裡嘟嘟囔囔又罵罵咧咧,還不敢發出聲響,畢竟確實打不過。
慶青終於在脖頸的疼痛下清醒了起來,一手附上發現血早已粘稠成灘,與衣襟粘連在一起,難受極了。輕輕放鬆下脖頸來,細細感受著身體還有什麼異常。
好在除了屁股有些發麻以外,沒什麼可擔心的。
從慶青醒來那一刻起,安衛就在注意他的一舉一動。閉眼時耳語那便是極為發達。
聽了一會兒發現那小崽子悉悉索索探了一會兒後,居然不動了。
於是多等一會兒便再睜開了眼眸。安衛不太理解,看著那支手顫微地努力向前探在自己鼻息下,是什麼心情。
慶青還是第一回捅人,捅的居然還是做了自己幾天夫子的安衛玄子。慶青心裡倒沒什麼芥蒂,隻要沒死就行,見那人靜靜盤坐在車圍一角,麵色蒼白至極,於是試著伸手去探探鼻息。
霎時,伸去鼻下的手指被染上了一層熱氣,慶青抬頭看去與那熱氣的主人碰了個正著。
“哐....”
不用去思考,安衛一手甩開那支略顯纖細的手,用力的撞在了慶青後背的窗木框上,
這下徹底發出了無念無法忽視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