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人心不古。”
酷熱過後,便是兩天連綿的小雨。到了第三天,天終於放晴,我趕緊出門到集市上去買些菜蔬。
西市人多,我好不容易搶了一籃子雞蛋,一把菠菜,幾個蘿卜,回家的時候竟又在那同一條巷子碰見那隻大狸子。
“臭狸子!你彆跑!”
我追了過去,揪住它的尾巴,把它拎了起來。
它嚇了一跳,連連求饒:“原來是恩人,恩人之前的大恩大德,小人一點都沒忘。”
我怒道:“呸!你當我傻啊,你上次就是這麼說的,結果呢?你賠我肥雞,賠我好酒!”
那大狸子連忙道:“恩人有所不知,小人實在走投無路才逼不得已冒犯恩人,小人在那之後沒有一天不在後悔,沒有一天不在惦記著如何報答恩人呐!”
這大狸子很肥,我拎著實在吃力,隻能慢慢把它放下,我生怕它趁我不注意逃走,兩眼直勾勾盯著它不敢絲毫放鬆。
它落地便十分卑微地跪拜下來,滿臉敬畏地繼續說道:“今日得遇恩人,定是老天聽到了小人的祈禱,還請恩人去我家中做客,小人想設宴款待恩人。”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它,琢磨道:“你說真的?你家在哪兒啊?”
大狸子仍舊恭恭敬敬地伏在地上道:“小人和全家住在這左近的廢棄院子裡,請恩人屈尊光臨寒舍。”
我見它這般有禮,若再斤斤計較,豈不顯得我很小肚雞腸,於是很大氣地說:“行啊,屈尊談不上,我便隨你去見識見識吧!”
隻見他搖身一變,化作一個長相老實的中年男人,他畢恭畢敬地道:“請恩人隨小人來。”
我跟著他繞過巷子,走到一個荒宅門口,他弓著腰,做了個“請”的姿勢,滿臉堆著卑微而怯懦的笑,道:“寒舍簡陋,委屈恩人了。”
我有些遲疑,這家夥看著老實,可畢竟是妖,我中了它的陷阱可怎麼辦。不過我轉念一想,一個靠在飯館裡偷飯菜為生的家夥還能凶惡到哪兒去。
進門一看,確實是個“寒舍”,雜草叢生,齊腰深的雜草掩蓋了小路,幾處梅花常年無人修剪,長得亂七八糟,大狸子在前麵引路,我一手挎著菜籃,一手撥開雜草,被亂石絆了幾次,才走到大宅門前。
那宅子也老舊的不像樣,西牆已經塌了,大門歪歪扭扭地掛著,東牆還算完好,但頂多也就隻能避避風罷了。
“孩子他娘,出來迎接恩人了!”那大狸子喊道。
幾隻大大小小的狸子從草叢中冒出來,幾乎把我嚇了一跳。
“你看你,怎麼這麼不知禮數!”大狸子埋怨道。
其中一個體型相仿的肥狸子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發福的中年女人,她懷裡還抱著個小狸子,歉然道:“我不知是恩人來訪,直道還是那天殺的黃鼠狼呢。”
她一提起黃鼠狼,其他幾隻小狸子都嗚嗚哭了起來,我看著它們實在可憐,連忙問道:“有黃鼠狼欺負你們麼?”
那公狸子連忙擺手道:“不勞恩人操心,快去給恩人上茶。”
母狸子依言去燒茶,我不放心地問道:“要是有我能幫到的地方,你大可直說。”
不等公狸子說話,一隻老狸子也變身成一個花甲老嫗,一把攥著我的手哭道:“求女神仙救我們一家。”
原來這大狸子一家原本在彩雲山中過著與世無爭的平靜生活,吃穿不愁、衣食無憂,可今年不知從哪兒搬來了一家黃鼠狼,這家黃鼠狼十分凶蠻,不僅霸占了彩雲山,還施法把它們驅逐出去,它們沒有辦法隻好住在城中,可那黃鼠狼仍舊不依不饒,屢次上門來犯,誓要將它們驅逐出長安。
我聽了十分生氣,這黃鼠狼怎麼這麼不講道理,霸占了彆人的家還要趕儘殺絕。
“恩人是修道的高人,我們實在打他不過,還請恩人出麵,幫我們化事。”
我拍拍胸脯,道:“沒問題,我去跟他們講道理!”
正說到這裡,隻聽外麵打門,一個又尖又細地聲音道:“不要臉的狗狸子!你以為做縮頭烏龜就行了?今天你不滾出去,我們就燒宅子了!”
公狸子哭喪著臉,說道:“恩人,你看它們又來了。”
餘下幾隻大小狸子也抱作一團,哀哀哭泣。
我騰地跳起來,豪言道:“不要怕!我去會會他!”
說完,就提上我捉妖的布袋子,昂首闊步出門去。
隻見那門外有幾隻獐頭鼠目地黃鼠狼,正舉著火把,怒氣衝衝地瞪著我。
“你是它們找來的救兵?”帶頭的黃鼠狼頭頂上有三撮毛,牙齒缺了一塊,不知是啃骨頭硌的還是打架打得。
“我說你們不要欺人太甚!大家都是。。。”
“哼!黃毛丫頭,那狗狸子是人嗎?我們什麼時候欺負人了?”
幾個黃鼠狼一團哄笑,我的臉不禁紅了紅,道:“不是人也不行,那彩雲山。。。”
三撮毛再一次打斷我說話,道:“彩雲山是我黃家的,乾你屁事,容得著你說。”
“誰規定就是你家的,你有什麼資格。。。”
那黃鼠狼冷笑道:“你有什麼資格指指點點,法力很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