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危若安(下) 你是不是做了對不起我……(1 / 2)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找人,實在是駕輕就熟,根據卦象上的方位,確定此人大約就在城郊的五裡坡。

五裡坡是長安郊外牧羊人的牧區,我們依照那人的年紀相貌一番打聽,傍晚時便找到了那個人住的草屋。

“白姑娘,多謝你,我自己去就行了。”她將一小塊碎銀遞給我。

我慢慢點點頭:“好,那……我不打擾你們重逢了。”

女人微微頷首,轉身便向那座小院子走去了。

“芙兒姐姐,咱們回家吧,天晚了。”小山拉著我的手道。

我若有所思的答應著,心裡還是覺得十分不放心,總感覺有哪裡很不對勁。

我和小山爬上一處山坡,從山頂望下去,白色的綿羊在綠色的山間悠閒吃草,那景象好像剛煮好的茶上撒了一把白芝麻。

“這風景真美,好和諧。”小山喃喃自語道。

忽然,就像一道閃電照亮夜空,我好似忽然抓住了一線異樣:“太不和諧了,怎麼會有人說要與救命恩人相‘匹敵’呢,多奇怪啊!”

我拉起小山的手,向那小院子跑去!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我們跑進院子的時候,那個女人懷抱著一個垂死的中年男子,安靜的坐在院中,那個男人胸口插著一把短刀,正是女人腰間的那把。

那個男人尚在呼吸,但明顯已經命不久矣,他的身上滿是鮮血,那鮮血靜悄悄的在他身下形成一塊血泊。那個女人見我來了,對我微微一笑,道:“是白姑娘啊。”

那男人猛然吐出一口鮮血,那個女子拿出之前那塊手帕,細細替他擦去,懷抱著他的手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好像一個哄睡孩子的溫柔母親。

“你為什麼這麼做?”我的聲音有些發抖。

她的凝視著懷中的男人,眼神中流露出一陣哀傷:“白姑娘,你想不想聽故事的另一個版本?”

“死丫頭,賠錢貨!”

女孩默默聽著父親的咒罵,她不敢說話,喝醉酒的父親很可怕,況且她也沒有力氣說話,她渾身又疼又癢。

她生了病,臟病,在青樓裡。

半年前父親把她賣到青樓,教習師傅花了很久教會她一點唱小曲的本事,才剛□□不久,她便染上了病。

老鴇嫌麻煩,索性把她丟了回去,想討回些買她的錢,父親不肯,他們便打了他一頓,把能拿走的錢都拿走。

女孩慢慢撓著腫痛發癢的手臂皮膚,那塊癬斑已經蔓延到肩膀,很快就要長到胸口了。她覺得自己就要這麼爛死下去,那也沒有辦法,連飯都吃不飽,哪兒有錢給她治病呢。

父親終於不再嘟嘟囔囔罵人,他喝得醉了,打著呼嚕睡著。

女孩看著父親,她並不討厭他,她母親在世的時候,父親還是長安的不良帥,走到哪裡都受人敬畏,那時候的父親很威武神氣,常常會買糖人回來哄她。

可惜後來,不知怎的惹了大禍,不僅被撤了職,還在大牢裡蹲了三年。

那時候,母親為了養活這一家,去了一個大戶人家幫廚,女孩沒覺得這有什麼見不得人,但偏偏就有些見不得人的話兒傳了出來。

等到父親回來,這些話兒也傳到了父親耳朵裡。

從此,父親就變了一個人,寬厚愛笑的父親不見了,隻剩下一個狂躁暴力的酒鬼。

女孩十三歲的時候,母親留下一紙合離書,消失在了女孩的生命中。

母親不要她了,從此就隻有她與父親相依為命。

“去吧,至少能吃飽飯,錦衣玉食,挺好的。”

父親把她賣到青樓的時候,這樣對她說道。

這樣啊,原來是為了我好。

女孩隻好這樣想著。

身上的癬斑疼得她睡不著,不顧冬夜的寒冷,她趿拉著鞋走到家門外的水井處,她想打上些冷水擦擦傷口,好歹能止些疼痛,可真的站到水井旁,她注視著井中晃動的倒影,忽然便覺得那井中十分寧靜。

沒有咒罵,沒有疼痛,沒有肮臟和腐臭。

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一躍跳進了井中。

好冷啊,比她想象的更冷,冰冷的水灌進鼻子和口腔,一種深入難以形容的疼痛在胸口迸發。

“救……救命……”她的聲音在井中回響,井口好像在天邊一樣遠。

忽然,一根繩子從井口被丟了下來。

她死命攥緊那根繩子,用儘一切力氣。

過了一會,她被人從水中拔起,放到井口的地麵上。

她艱難的呼吸,每一口空氣都像夾雜著冰做的刀刃一般,狠狠刺痛著她的喉嚨。

那個救命恩人沒有跟她說話,似乎放下她便離開了,女孩艱難的喘息了一會兒,才顫抖著站起身向屋內爬去。

回到房內,卻見自己的父親正如一個將死的蠕蟲般扭動,一個身上沾水的男人正騎在他身上一刀又一刀的刺向他的身體。

“跑啊。”女孩聽見父親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

同時那個男人也看到了她,麵無表情的向她走來。

是那個剛剛救了她的男人。

女孩想轉頭逃走,卻因為過度驚嚇而失去了意識。

她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一邊的肩膀如火燒一般的疼痛,她扭頭一看,原來是之前那塊癬斑,大約是因為浸了水,已經潰爛流膿。

“我快死了麼?”她恍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