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眼處豎立著一根木樁,小狐狸被綁縛在木樁上,正在無力地嗷嗷叫。
我趕忙跑過去,把它解下來抱在懷裡。
“小乖乖,彆怕,我們來救你啦!”
“哼!死到臨頭還自鳴得意!”
陣外,張天師放出一隻凶悍的獒犬,那獒犬煞氣凜凜,一爪便摁住了珊瑚,小狐王撲上去咬它肩膀,卻被獒犬回首以利齒相對。炎光從背後咬它大腿,獒犬不得已放開珊瑚,撲向炎光。狐狸靈活,獒犬強悍,一時竟難分高下!
我緊緊抱著小狐狸,楊公子的藤蔓在火龍攻擊下逐漸弱勢,我真是悔不該當初,要不是我誤打誤撞跳進這陷阱,楊公子又怎麼會被困在這裡,明明什麼忙都幫不上,還非要跳進來拖後腿。
忽然,我見張天師竟掏出一張符來,鎮在困龍陣的外側,我細一辨認,心道不妙,這困龍陣外竟還套著另一個陣!
一個陣已經難解,這雙重陣豈不要命,我自己死了算活該,可楊公子豈不被我拖累!
“張天師!看在我師父的麵子上!放過我們吧!”
“哼哼!放?我本來想用這陣套個大妖怪,誰叫你來礙事,如今我便拿你去揚名立萬罷了!”
“我隻是個普通人,你殺了我,如何揚名立萬!”
“小丫頭片子自然不行,你若是妖狐妲己不就行了!”
這個瘋子,我就是我,什麼妖狐妲己?
“小芙,彆怕!”楊公子說著,氣息一變,手指結了個印,一道紫色電光閃爍出來,這紫色電光向那八道火龍奔去,頃刻間便將三道火龍擊敗。
“陣起!”張天師在陣外叫道。
“糟了。”楊公子低聲說。他加緊驅動法術,紫色電光越加耀眼。
陣外,珊瑚似乎傷了腳,一瘸一拐動作遲緩,獒犬見她出現破綻,一口向她咬去。就在它的牙齒馬上就要咬住她咽喉的一瞬間,珊瑚靈巧的一鑽躲過。與此同時,炎光和小狐王齊齊從背後突襲,一個咬在獒犬背上,一個咬在獒犬腿上!
就在我以為命運的天平正在向我們傾斜的時候,天上濃雲密布,天雷滾滾。
“天罰陣,這是天罰陣……”我喃喃自語。
師父告訴過我,當年祖師爺為了求天上的神降下天雷,殺死禍亂人間的妖獸,創造了這個天罰陣法。可此陣戾氣太重,上天有好生之德,除非萬不得已絕不可使用。
難道我要死在這同門禁術之中麼?
說時遲,那時快。雲中的天雷奔下!
“阿芙……”楊公子回身抱緊我,雷聲震耳欲聾,我根本聽不見他的話。
一陣刺目的強光從天上奔下,我渾身隻覺一陣酥麻,我抬頭一看,一個金色羽衫的女人正高舉著一把油紙傘,將我和楊公子護在傘中,那天上的驚雷儘數被她用紙傘擋住。
“玄女?!”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人怎麼會在這裡呢。
隻見她的長發在風中飄揚,顯然是動了氣,向那張天師罵道:“還未等天界出手,你們人界和妖界便要反目成仇了麼?”
說罷,將油紙傘合攏,傘尖對準了張天師,我見那紙傘上還有電光劈啪作響,心中立刻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彆.....”
還未等我把話說出口,那玄女便大聲道:“你那麼喜歡天雷,便還你一記天雷嘗嘗看吧!”
緊接著,油紙傘發出一陣刺目的光電,伴著天邊一聲遲來的巨響,“轟”地一聲擊向了張天師。
這一突變太過突然,現場的幾個無論是人是狐都被震驚,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阿彌陀佛,你不該殺生。”一旁的活佛法師搖頭歎息,接著便念起了往生咒。
張天師如一段燒淨的炭火般,緩緩倒地,黢黑乾癟再沒有一絲活氣,我嚇得不輕,卻聽玄女仰天罵道:“泰山老鬼!你瞎了眼不成,被這等宵小使喚!”
“阿彌陀佛,玄女你怎可這樣稱呼泰山府君。”轉世活佛搖頭歎息。
雲中慢慢漏出一絲光線,一隻蒼老的手撥開雲霧,露出雲後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個麵容和善的老人,穿著黑色的廣袖袍子和深紅色夾衫,看著十分平易近人。
他有些困惑地在我們之中來回打量,似乎一時拿不準是哪個剛剛罵了他,突然他的眼光落在我的身上,驚喜道:“啊呀!是小阿芙!”
我遭遇這接連不斷的衝擊,整個人都有些木呆呆的。
隻見他微笑道:“小阿芙,你怎麼這麼久不來陪老夫下棋呀?”
我見他麵容和善,心中不由產生了好感,但是我隻是個平凡的人類,怎麼跟他解釋是他認錯了人呢?
“芙蓉花神有人間的事需要了結,到時定去陪您下棋。”楊公子接口道。
泰山府君歎了口氣:“怎麼連小阿芙都這麼忙了呀,那好吧。”
說完,像一個失意的尋常老人,慢慢駕雲離去了。
“多謝上神前來相助。”小狐王見泰山府君走了,正色向玄女施了一禮道。
可此時玄女正在出神,兀自念念叨叨:“老糊塗了麼,居然不認得我了.....難道是我過氣了?還是我最近幾年太消停了......”
小狐王神情尷尬,隻好又重複了一遍。
玄女這才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回禮,反而十分高傲地道:“聽說老狐王有意把狐王之位傳給你,但看你剛才的表現,可比你父王年輕的時候差的多了。”
小狐王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玄女也不理會,反而對他身後的珊瑚道:“我聽說過你,是個有膽色的。”
珊瑚沒有回答,仍是一臉警惕地看著她。
玄女懶懶地回頭向我點了個頭,又向我們道:“很快我們還會見麵,玄女去也!”
說完,一揮衣袖,掀起一陣旋風,轉眼就和佛陀法師一起不見了。
小狐狸在我懷中嚶嚶叫了兩聲,我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把他交給他的父親炎光。
“我知道你一定很憎恨人類,婉霞的事,我真的非常抱歉。”我十分內疚地說。
婉霞是個那麼善良可愛的狐,隻是因為長了美麗的皮毛,就要慘死在張天師的手下。
炎光愛憐的接過小狐,抱在懷中輕輕撫摸道:“婉霞生前不大會說人語,但她是非常喜歡人類的。她死前曾說,人類有好有壞,她隻是運氣不好,不希望孩子因此永遠記恨人類。”
他說著,眼淚從眼角滑落,又從鼻尖滴落在小狐的額頭上。
“多謝你,白姑娘,多謝你不顧自己安危來救它。”
我搖搖頭,我沒做什麼值得他感謝的事。
他看穿了我的心事,溫和地道:“不,同樣是人類,你是一個願意用自己性命去保護他的人類,這非常重要。”
我也不希望小狐從小就那樣記恨人類,或許炎光說得是對的吧。
炎光說希望我給小狐起個名字。
我看著小狐狸,它鼻尖有個紅色的朱砂痣,我第一次見到它時,就喜歡上了它:“朱砂又稱辰砂,不如就叫辰砂吧。”
炎光微微笑了笑,道:“白姑娘和楊大人竟想到一起去了,我和婉霞也都很喜歡這個名字。”
他從狐尾中掏出一個玉牌,那玉牌正是當日老宗婆占出來的,如今被刻上了‘辰砂’兩個字,他將這小玉牌掛在小狐頸間。
我們想起狐族大會時的快活景象,都悲從中來。
炎光蹭了蹭小狐的頭,愛憐而悲戚地說:“辰砂,以後便有我們父子作伴了。”
“白姑娘,那日赤羽無禮了,人類確實有善有惡,多謝你願意以身犯險來救我們同族。你放心,我們會回狐山,不會牽連無辜。”
小狐王鄭重其事地說,他這樣子,還真的挺像個狐族之王了。
三隻狐向我們告彆,化成一股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