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悅君兮,君不知。”
我答應了鴻雁要教它唱歌,自是不能馬虎,鴻雁學得認真,但總是喜歡把調子唱得高昂輕快。
“小芙呀,咱們從這地府回來,該吃些好東西去去晦氣。”楊公子見鴻雁自顧自鑽進壺裡練習去了,笑眯眯地道。
“好啊,吃什麼?”
“吃個羊肉鍋吧。”楊公子笑道。
小白和香兒躲在楊公子身後,一臉小饞貓樣的盯著我,哼!什麼去晦氣,分明是這兩個小家夥饞嘴了嘛!
不過說起羊肉鍋,我也不免食指大動。
“好吧!吃就吃,不過可都要幫著準備哦!”我答道。
於是楊公子和小白去院中砌灶生火,我和香兒去西市買食材。回來先把羊肉羊骨在滾水裡焯過,又重新起鍋烹油,辣椒下鍋的時候貓老板聞風而來。
“嗬!大冬天的,要在院子裡吃什麼呀!”貓老板搓著肉乎乎的肥爪說。
“羊肉鍋!”香兒興奮地答道。
“嘖嘖嘖,沒見過世麵的東西。寒冬臘月的,就知道在院子裡生火……來!爺給你們漲漲見識!”說著,它從八寶鎏金瓶中掏出個銅鼎出來,此鼎渾圓大肚,內有分隔,最奇在底部可以放炭加熱。
“這叫溫鼎,上麵能涮肉,下麵能……”
貓老板話說到一半,那鼎就被香兒一把奪去,開開心心地刷洗去了。小白連忙去院子裡抱炭,楊公子把小桌軟席搬進廂房,我把鍋裡的辣椒炒好,招呼貓老板和他那呆頭呆腦的小廝回屋吃飯。
待肉湯滾開,我將洋芋蘿卜玉米下鍋,沒一會兒,香味漸漸濃鬱起來。
“好啦!能吃啦!”我話音剛落,香兒一筷子便將一大塊羊肉奪進碗裡,楊公子搶在貓老板下爪之前,也搶出幾塊羊肉放進我碗裡,我見小白遲遲不好意思下筷,連忙把羊肉分給他些。
香兒和貓老板開展了幾輪驚心動魄的羊肉爭奪戰後,一鍋羊肉終於見底,我見他們幾個還意猶未儘,又在鍋裡添上些雞蛋和糍粑,借著羊肉香味,這雞蛋糍粑也甚是美味。
隨著最後一塊糍粑從鍋裡消失,我們終於酒足飯飽,各自滿足,香兒歪在小白身上打起了瞌睡,貓老板打了個長嗝出去找水喝。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小白唱了幾杯酒,也昏昏欲睡起來。
我也喝了不少酒,頭暈暈沉沉,眼前的楊公子也有些模糊了。我伏在桌上,細細打量他的臉:真好看,不能怪我之前把他當成蛇精……
他低頭對我微微一笑,我忍不住伸出一隻手指,輕輕撫摸過他的額頭。
他似乎為我的大膽感到訝異,但隨即又露出溫柔地笑意:
“阿芙,醉了麼?”
“我不是阿芙,你也把我當作阿芙麼……”
我心中有些莫名地傷感,牡丹,冥王,還有一些彆的神仙,他們都把我當作那個阿芙,沒關係,我並不在乎。可我不想楊公子也把我當作她的替身,我不是她,我就是我。我希望他對我好是因為喜歡我,而不是因為那個阿芙。
“阿芙也好,小芙也好,你一直是你,隻是你不記得了。”楊公子低下頭,輕輕親了親我的額頭,我臉上發燒,腦袋發暈,醉得更加厲害。
“阿芙,你不會明白,幾千年來,愛你已經成了我的信仰。你是我的魂牽夢繞,也是我的百轉柔腸。於萬千人中找到你,在浩渺歲月中陪伴你,就是我最貪戀的幸福。阿芙,我年輕的時候,沒人教過我什麼是愛,後來懂了卻又太遲。可惜你是我的救贖,我卻成了你的浩劫。”
“你是不是喜歡那個阿芙?是不是忘不掉她?”
他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想聽,誰想聽他對另一個人的情話,他對我好,果然都是因為那個阿芙,這讓我無端端的有些怨恨那個叫阿芙的人,可若不是因為她,平凡的我或許根本沒有機會與楊公子相識。
“我喜歡的就是你啊,你現在聽不懂也沒有關係,你放心,等到時機成熟,我一定會全部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我越發頭暈,昏沉沉就要睡去。
“許多事,你與我之間的事,隻怕到那個時候,你會看不起我。”他神情憂傷,那樣子很讓人心疼。
我忽然有些緊張,努力拉住他的衣袖:“不許丟下我。”
他將我的手握進手心,在我耳邊柔聲說道:“命運的車轍從不肯改變方向,但在天意到來之前,我會一直陪著你。”
他說的話我半懂不懂,但如果有一種天意是他必須離開,我寧願那一天永遠不要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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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阿珩,瘋阿珩,不知羞,亂蓬蓬!”
忘憂樹上的三足鳥嘎嘎叫地難聽,阿珩聽得煩,撿起一顆石子丟了過去,那鳥叫得更大聲,撲棱著翅膀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