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刹靈珠(上) 哪裡來的道姑(1 / 2)

昨日下了大雪,長安附庸風雅的達官貴人辦起了“賞雪宴”,李將軍之女李文秀,感念我曾撮合她和心上人蘇仲元的姻緣,也邀請我參加這“賞雪宴”。

本來我是想推掉不去的,可是這段時間楊公子去天宮年終述職去了,日子過得實在無聊,於是索性戴上芙蓉玄冠,披上秋雲霞帔,穿上流月素裙,登上青色遠遊履。對鏡一照,真是個有模有樣的女道士。

拿上好久沒碰過的拂塵,參加宴會去!

這宴會是文秀姑娘的閨中密友,大理寺卿之女賈玉真所辦,宴會上邀請了許多達官貴族、王侯公主,聽說有些渴望提攜的舉子也帶著乾謁詩文,躊躇滿懷的跟隨相識的貴族們赴宴。

宴會所辦之處在長安城南的樂遊原,地勢又高又軒敞,許多豪商高官搶著在此建私宅,逐漸便成了長安城中又一處“平康坊”,平日裡車水馬龍,歌舞升平。若不是這宴會要在玉真姑娘的私家宅院觀月府辦,我還真沒什麼機會到這裡來呢。

不過雖說是賞雪宴,白雪卻已被來往馬車蹋作爛泥,哪還有什麼可賞之處。

“哪裡來的道姑,瞎了眼麼!”

積雪剛化,十分難走。我一步一滑,不小心擋了一架馬車的路,馬車夫破口大罵。

其實這路上馬車眾多,一不小心常堵在一起,這些車夫慣會見人下菜碟,專挑衣著寒酸的人欺負。

我撅著嘴讓開路,那輛馬車疾馳而過,一股濃烈的蘭花香氣從車中彌散開來。

終於來到觀月府,一進府宅,我就為這院中絕景歎為觀止。要說這有錢人的快樂還真是難以想象,這大理寺卿按說也不是長安最大的官,這府邸怎麼建的如仙宮一般。

跟隨仆從穿過寬敞平整的外院,角落裡栽著幾棵扶風柳,柳枝襯著造型彆致的半月門。穿過遊廊小道,鵝卵石路逐漸被大塊大塊的板岩取代,板岩浮於薄冰之上,人走在石板上,就如走在水上一般。岸邊栽著各色花樹,這些花樹花期漸次不同,一月的梅花,二月的春鵑,三月的櫻草,四月的天竺葵……

我站在橋頭,正欣賞著這滿園的雪景,一陣似曾相識的濃烈蘭花香氣撲鼻而來。

“瞎了眼的道姑,真是礙事。”

說話的是一個趾高氣昂的錦衣丫鬟,服侍著一個極為華貴的女子,隻見那女子頭上梳著雙翼髻,戴著飛花釵,身上穿紅綃貂皮絨鬥篷,內裡是軟絲春榭芳菲裙,化著時下最流行的灑淚妝。她微簇著眉頭,好像我是什麼發出惡臭的穢物一般,我心中不快,也隻得讓開路去。

“白姑娘!白姑娘!”李文秀姑娘大老遠見到我,熱情的大聲喊道。

我強打起笑容,快跑幾步到她身邊去。

“文秀姑娘!你可好?”

“好著呢!來!見見玉真!”她個性直爽,一手拉著我,一手大聲向遠處一個豐腴的姑娘喊道:“玉真!白姑娘來啦!我跟你提過的白真人!”

我的臉登時紅了,就我這麼點兒能耐,哪配叫什麼真人呢?

那個玉真姑娘正在跟一種姑娘講話,不知為何,她們一聽“真人”兩個字,頓時兩眼放光大咽口水,向我撲了過來。

我哪見過這陣仗,嚇得直要撒腿就跑,誰料到玉真姑娘一把將我的手捧住,十分熱切的說:

“請真人為玉真算命!”

“算命?哦……可……可以。算什麼?”

“姻緣!算姻緣!”一群錦衣華服的妙齡女郎將我團團圍住,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

就這麼著,算命的女子排起了長龍,我平日若有這麼好的生意該有多好呢。

不過這算命哪有那麼容易,靠的其實是兩分蒙,三分騙,五分話術。雖然聽起來不怎麼厚道......

不過師父當年就是這麼教我的。

“請問小姐生辰八字。”

“己巳戊辰丁巳甲辰。”

“姑娘屬蛇,切莫不可找屬虎的男子,容易虎頭蛇尾,不能善始善終。”

“是,是,那我的姻緣什麼時候到呢?”

“明年盂蘭盆節,姑娘務必要去河邊放盞花燈。”

玉真姑娘十分滿意,笑盈盈地走了。

我猜盂蘭盆節街上熱鬨,保不齊玉真姑娘就遇上哪一個傾心的呢,就算沒有遇到,總也可以拿花燈許願做做文章……唉,我怎麼也學得跟楊公子一樣,拿這“胡騶之術”騙起人來了。

“真人,你能不能幫我算算,我和柳郎……”

看這位姑娘煩惱的模樣,八成是感情不順,若是這樣的話……

“親友之言,頗為有益。”

“可是我還沒……啊!真人是說,我該將此事告知父母?”

“嗯……”

“多謝真人指點!”

終於應付完這些嘰嘰喳喳的俏娘子,我偷偷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