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吵鬨聲不知道什麼時候散去,戚綏團縮在秦知頌懷裡,急促而粗重的呼吸緩緩平複,蒼白的臉色也比剛才好不少。
秦知頌低頭看他,眼睛緊閉著,睫毛上還掛著眼淚,眉頭也擰在一起。
目光停在他哭紅的臉頰和鼻尖上。
明明發病時臉色那麼難看,一哭起來就整張臉哪裡都是紅的。
小可憐。
秦知頌呼出一口氣,抬眼看向陽台的玻璃門,視線跟著移動,掃過地上兩隻拖鞋,又收回視線,盯著懷裡的戚綏。
抱起戚綏,輕輕把他放回床上,起身時被一股力道拽住。他低頭去看,發現是戚綏的手還緊緊攥著他衣服。
試著去拉開戚綏的手,平時軟如無骨的手指,這會兒握得緊。似乎意識到有人要把它們分開,又重了力道,握得直接發白。
秦知頌看看戚綏,又往外看了眼。
他不是沒耐心陪戚綏,是他得先去處理戚東方。
躬起上半身,手扯著下擺衣服,往上一拉,把穿在身上的家居服脫下來,跟戚綏的手一塊塞到被子裡。
戚綏睡得不安穩,側身蜷起來,兩隻手抱著衣服,表情有一絲舒展。
走出去一步,秦知頌又折回床邊。
盯著戚綏的睡臉,眼神閃了閃,然後彎腰在他額頭上很快地親了下。
“睡吧。”
秦知頌聲音屬於好聽的一類,因為無意識放輕聽上去很溫柔。
睡夢中的戚綏似乎聽到這句話,眉頭緩緩展開,半張臉埋在被子裡,睡得比剛才安穩。
秦知頌唇角不自覺上揚,從衣櫃裡拿了件衣服套上,放輕步子離開房間。
下樓看到張姨已經等在那裡,滿臉緊張和擔心,又帶著內疚,“先生,是我的失職,沒攔住他,還讓他胡說八道。”
“人呢?”秦知頌擺手,製止了張姨繼續往下說。
張姨一愣,反應過來後立即解釋,“被保安帶走,但是——”瞄一眼秦知頌的臉色,才繼續說:“現在賴在門口不肯走。”
秦知頌倒不意外戚東方會這麼做,往樓上戚綏房間看一眼。
“他才吃過藥,要睡上一會兒,你留意他房間動靜。”
說完抬腳往外走。
張晴看他往外走的背影,忍不住想問他要去哪,但不等她糾結好,花園裡已經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
從家裡到小區門口,開車要不了多久。
十分鐘左右,秦知頌把車停在崗亭外的臨時停車位,隔著車窗看見戚東方坐在路坎上。
熄了火,秦知頌車裡下來,徑直走到戚東方麵前,居高臨下看他。
八月份的天,哪怕是還不到中午也曬得夠嗆。
戚東方拿了一張報紙蓋在頭頂,埋著腦袋,聽見汽車發動機也沒抬頭,這會兒感覺到有一片陰影擋住了陽光,才回過神仰頭。
從下對上秦知頌低下的眼神,他一愣,然後一下站起來,一臉惱火問:“秦知頌,你什麼意思?我去看戚綏你不讓我去看?你有他的監護權嗎?我是他親叔叔,怎麼不能——”
“戚先生,戚綏已經成年,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這一點,身為他叔叔,想必比我清楚。”
秦知頌聲音低沉,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壓,眼神冷戾,已經透露出不耐煩。
他對戚東方之前的縱容,是不想他們打擾到戚綏的生活,花幾個錢堵住這家人的嘴對他來說無傷大雅。
但不代表著戚東方可以變本加厲,借著戚綏親戚的身份把他當搖錢樹。
“那又怎麼樣?難道我來探望他也不行?他都沒說什麼,你憑什麼攔著我?”
戚東方梗著脖子,一臉不服氣的表情,“他可是我們戚家的孩子,不姓秦。”
秦知頌單手插在口袋裡,指腹貼著車鑰匙,聽到戚東方的話,抬眼看他。
“讓他姓秦並不是什麼難事。”
戚東方臉色一變,“你——”
秦知頌陰鷙的眼神讓他話一頓,氣勢上立即矮了一截,“我跟他是一家人,見見怎麼了?”
“你是想見他還是想見錢?”秦知頌語氣輕蔑,“不到一年,轉賬金額五百萬。”
“桐城市區的房子那麼貴,給老二買婚房花得差不多,這不是又要用錢,他大侄子上學,那可是親侄子,總不能——”
戚東方瞄著秦知頌的表情,自覺理虧,乾脆閉了嘴。
“親侄子?他也是你親侄子。”秦知頌收起嘴角嘲諷的笑,眼裡布滿陰翳,“桐縣那些傳聞總不會是無緣無故傳出來的。”
“那是——”
“打給你的那幾筆錢,我想拿回來也很簡單。”
“什、什麼?”
“沒什麼意思,跟你廢話這幾句的時間,是因為要跟你說件事。”
戚東方神色怔然,突然反應過來一臉慌張,“那些錢我們都用了,卡裡一分錢沒有,你收不回去的!是你心甘情願打給我們的!”
見狀秦知頌低嗤了聲,“最後一百萬,拿著錢滾出雲城。”
戚東方一聽前半句,臉上的笑容還沒浮起,就被後半句勸退,又想要梗著脖子討價還價。
嘴才張開,看到秦知頌臉色迅速閉緊嘴。